晏容面色复杂地盯着房门处,支吾道:“阿……阿峙呢,你没把他带来?”
“阿峙?”
应疏月惑了几瞬方明白她说的意思,“你说的阿峙可是小豆丁?”
一滴泪从晏容眼眶里滑落,她立马拭去,说道:“他叫纪卓峙,是峋哥哥的孩子……”
“樛安的大哥纪江峋?”
“是。那年,我与峋哥哥成亲三日后,远在云州的纪将军府就收到了来自京都的密信。
衍王叛乱,逼宫造反,杀了很多皇室宗亲,连为我送嫁来云州的小渊也不打算放过,小渊是翊王府世子,身份比整个纪府的人都要尊贵。
为了保住衍王世子,家翁下死令让峋哥哥、寒舟及纪家所有暗卫连夜护送小渊离开云州,姑母和家翁也快马赶去了京都,留下我一人在云州府上。
我坐在纪府门前,寒酥落下一片,我数一片,落下十片,我数十片……
数着数着,我眼睛看不清了,时间一天天过去,谁都没有回来。乱党伏诛的消息都传到了云州,却没有关于纪家人的,我好慌,我好怕,我决定不在府门口等了。
云州城门紧闭,不让我出去,我正与守备争执时,城门开了。来的是寒舟,他跨骑黑马,一身丧服,身后三口赫赫夺目的黑棺,我当时什么都想不出来,天突然黑了……”
晏容坐在木凳上,浑身颤抖,泪涌如奔洪。应疏月无声递去块锦帕,她接过,擦净斑驳的脸,又说:“峋哥哥入土后,我离开了纪家,过了几个月,我现自己有了身孕,我哭了,我很难过,老天已经把我最爱的峋哥哥带走了,为什么还要留下他的孩子给我,有了阿峙,我还怎么去忘记?我还怎么能忘记?
可他终究是峋哥哥的一部分,我还是留下了。辗转到了檀城,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住下,不想被人找到。”
应疏月说:“所以你一直住在城外顾大娘家后院?”
“是。顾大娘家人少,左右又没有邻居,正合我当初的意愿。谁知有一天,我从灶房出来,阿峙他不见了,我到处找他,路上听人说最近到处丢孩子,官府出动也没找回来一个。
寻觅无望之际,我想到了檀城郡守赵渠,他曾受惠于姑母,我想求他多派点人帮我找孩子,没想到会在那里遇上你们,遇上阿峙。”
“可你并不想认他。”
应疏月说道。
“我不是不认他,你知道吗,当我看到阿峙在你和寒舟怀里欢闹,他是那样的开心,那样的幸福,我当时就觉得那才是他该拥有的家的样子。
他是纪家人,早晚都要回去的。看得出来,寒舟与疏月姑娘情深意笃,日后定会美满,”
晏容说着突然起身,拉住应疏月的手,跪下央求道:
“疏月你武功高强,人美心善,只有你能保护好阿峙,所以大嫂求你……你能不能把他带在身边?你……你可以收他做徒弟,教他武功,以后他就不会被人欺负!还有,你可不可以先不要告诉寒舟阿峙是峋哥哥的孩子?我怕他,怕他怪我狠心,说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想养,说我对不住他大哥,可我真的很难,过去的每一天,我都在煎熬,我熬不住了……
等时间久了,等他长大了,再让他认祖归宗好不好?大嫂求你……”
看她刚擦干的脸又布满眼泪,糊了一片,眼睛肿成鸡蛋大小,红红的。
她哭得那样伤心,连应疏月的脖子都哽咽了,她一时说不出话,只紧紧拽住晏容的手臂,不让她两只膝盖都跪到地上。
她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