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的时候连自己都劝不住,他终还是雷霆震怒。
“陛下言重了,民女没有九族,只有那么几个孤苦伶仃的亲人。一个天天进宫给您治伤;一个眼下正在北境拼命为您镇守疆土……还有,”
应疏月挑目望向慕云渊马车后两口用黑色油毡布盖起来的棺材,说道:
“我敬重的师父,和我深爱的夫君都在这里了,您要如何坐他们的罪?”
纪寒舟宝贝的这女人……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慕云渊握紧指节,语调低沉沉地说:“朕懒得跟你磨嘴皮子。看在纪樛安的身份上,且就给你个说话的余地。说吧,疾行拦朕是想做什么?”
应疏月语气淡淡,不惧不傲:“把师父和樛安交给我。”
“不行!”
慕云渊想都不想,大声拒绝。
“我今天一定要带他们走,谁也拦不了!”
应疏月安坐马上,与同样高坐龙驾里的慕云渊正面对视。
慕云渊愠目睨着她,却见她神色如常,还是那副寡淡清冷的模样,青丝高绾,朱唇粉面,一身雪青淡紫的长裙外拢着宽大的貂毛斗篷,有点温婉,有点神秘。
就是做事太没规矩了!美貌上的那点好感全被她的倔脾气抵消得半点不存。
慕云渊摇头。
或许是又哭过了,隔了两丈距离也能见她眼眶泡肿,瞳色黯淡。
纵然是她的样子看起来惹人垂怜,性子却是雷打不动的执拗,提出的要求又是那样的不合礼制,让遵循礼教道义的一国之君怎么宽律?
给什么理由都做不到把两个身份贵重的亲友交给她,且还不知道她会将两人带去何处,要做什么。
慕云渊说:“朕知道你与他们感情深笃,抛开此一层关系,你与他们并无……”
止住话头,他不想把话再往重了说,“……总之安葬他们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若能安分给他们守灵,朕也不罚你今日之罪了……”
还想说什么,就见应疏月缓缓拿出个什么金光闪闪的物件亮在他眼前。
什么东西?
慕云渊定睛,看不清。
探头出来车门,又伸长脖子细看,慕云渊回身稳稳沉下一口气,随即跳下御座,抬臂让内侍公公整理衣冠,上前郑重行了个稽大礼。
后面的人不知道前方生了什么状况,见前面的人齐刷刷跪下,后面的也迅疾接上节奏。
就连回避圣驾在远处围观的民众也无一例外。
平时里见到军差官吏下跪他们是不必做回应的,这次不同,因为连国主都行了如此大礼,他们肯定是要跟随礼节。
一时间,光天白日比深夜还静谧三分。
这其中只有一个人没有随大家一齐行礼,那个人便是一直抱着纪卓峙的殇南国王子——却南沨。
从应疏月出现他就知道,接下来的场面恐怕是要往宽了摆。
她风姿飒飒奔腾而来,不是出尽风头就只能出尽洋相,若没有两把刷子,可能今日就会小命不保。
走在纪寒舟玉棺旁,一个声音真真切切地告诉南沨,如果动起手来,毫不犹豫一定是帮那姑娘的忙。
当听见慕云渊那一声怒吼,南沨甚至已经准备好把阿峙丢给青莲,伺机拔剑了……
没想到一转眼,所有人都礼伏于她气势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