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沈莫笑平日的作风,断不会犹豫不决。可眼下残月与其有仇,若想赤怀子心甘情愿为她所用,只能靠自己。
此刻她也终于明白为何残月刚刚那副似笑非笑之色。这赤怀子乃色中饿鬼,又很可能被江河伺候过,她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镇压手段。恐怕在那只死狐狸的眼中,她唯有以身伺兽这一条路可走。
沈莫笑当然不可能就范,可若想让她放弃唾手可得的菩提子,又着实不甘心。思来想去,心中浮现一计。
她寻了块大石头,躲避其后,又将匿行术发挥到最大程度,确认身形气息皆不外散后,才将神兽图鉴扔到远处,心念一动,将赤怀子放出。
只见神兽图鉴光芒大显,一道矮小身影倏地钻了出来,其身笼罩在漆黑妖气之中,看不分明。刚一落地,那身影便仰天长啸,口吐尖细人言:“哈哈哈哈,道爷我终于出来了!兀那江河小儿,为何这么久没来服侍道爷,莫不是上次道爷用力太猛,你身陨道消了?”
话音刚落,妖气之中,便传来一声凄惨尖叫:“呀呀呀,热死道爷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妖气逐渐散去,露出一只约莫半人多高的猥琐大老鼠,跟图鉴上所画一般无二。此刻它撩动衣衫,不断扇着风,一副热到了极点的模样。待得适应一些,左右看了看,目中显现惊异之色,唤了几声“江河”
,发现此方并无那人气息后,一双鼠目滴溜溜乱转起来。
“神兽图鉴中,日夜不分,时光不明,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刚那血契气息,分明是个修为颇低的浩然门弟子,莫非江河真的已死?也不知江河小儿作何打算,竟将此等至宝传承给那般弱者,不怕道爷直接灭了那小儿?”
赤怀子嘀嘀咕咕,脸上表情时而哀伤,时而兴奋。
“也罢,既知道爷的喜好,想必持宝之人要么是沉鱼落雁的美女子,要么是器宇轩昂的俏郎君,正好让道爷换个胃口尝尝鲜。”
赤怀子踱步寻觅,却发现身边半点气息也无,心中惊疑不定,顶着硕大红鼻头仔细的闻了起来。片刻后,它眼前一亮,将神兽图鉴卷起来扛在肩上,朝着夙瑶所在的木屋徐徐踱步。
沈莫笑屏息凝视,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直到赤怀子走远,才松了口气。
残月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脸古怪道:“你莫不是想将那夙瑶献给赤怀子?那女人虽心地险恶,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
沈莫笑淡淡一笑,道:“此计为一石二鸟之策。夙瑶虚实你我尚不可知,正好让那赤怀子去探探。以这鼠妖德性,断没有放过美女的道理。夙瑶心高气傲,必不就范。二者两败俱伤之际,便是我降服鼠妖之时。”
夙瑶只是浩然门一介入室弟子,又深受重伤,本来断无可能在赤怀子手中走上一遭。可既然此女能为残月忌惮,必有手段。沈莫笑向来不喜受制于人,无论夙瑶抱有何种心思未与她撕破脸皮,都不可放任此女恢复修为反制于她。
残月揣摩其话中之意,暗暗点了点头,心中不免想到,这果然是她认识的无耻之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便是夙瑶那等美女都能割舍,倒也不是为色心所迷的昏庸之辈。
心中这般想着,残月竟有一丝欢喜之意。
且说夙瑶在木屋中安心调息。此方天地并无半点灵气,她身下的床榻却是由精纯的灵石打造而成,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灵气。凭着床榻之力,她身上的伤势有所缓解,只是双眼仍如迷雾一般看不真切。
“百里凝寒果然实力不凡,未伤我根基魂魄,却让我短时不可动用神通,修为受制。这只是他一道分身,便有如此精确的手段,想必其真身早已臻至化境,与诸葛青鸿是一个层级。”
若是依托石床之力,夙瑶月余时间便可让伤势恢复七七八八,却因那百里凝寒随手施展的禁制,让其至少一两年内无法施展天眼。若在浩然门中,她自然可以利用灵气充沛之地强行打开禁制,可在此处,却是无法做到。
想到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浩然门弟子沈莫笑,夙瑶更是眉头紧锁。
此人身上的气息颇为熟悉,她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人。她在门中,人际广泛,见到的弟子不知凡几,更不会留意一个区区入室弟子。何况此人明明只是脱尘之境,却自称入室弟子,想必隐藏极深。
“此人若老老实实也便罢了,若真有歹意,便是同门,我也绝不会留手……”
夙瑶思忖间,听得木屋四角灯笼齐齐舞动,嗤嗤的烛火声不绝于耳,不由面色微变。
初入此方天地,她用灵识探查过,此地除了她与沈莫笑再无他人,莫非还有什么她感知不到的凶险?
盯着那朴实无华的木屋良久,赤怀子眼中闪现光芒,一双鼠目滴溜溜乱转不停。
多宝鼠天生敏锐,凡是宝物皆不能逃过它的五感。刚入此间,它便已知道自己是落入鬼菩提空间之内。以它本事,无非用些时间,也能从中脱离。然受限于神兽图鉴,它至多也只能出来三个时辰,自然不肯出力播种生机。
眼下图鉴新主藏头露尾,不见真容,摆出种种迷雾让它探究,究竟意欲何为?
这木屋虽是朴实无华,赤怀子却是能感觉到,此物华光暗藏,气息丝毫不泄,分明是个灵品法宝。鬼菩提内,竟有仙家法宝坐镇,屋中之人,多半便是那图鉴新主。
不论此人究竟目的作何,赤怀子自恃修为,凛然不惧,此时更是发出猥琐笑声,迈开大步,便要踏进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