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也不好说男子的病是否能好,毕竟对方看着太严重了。他只能试着唤起男子求生的意志:“有比你更严重的病人,他们已经快好了。”
男子只是小幅度地摇头,喃喃地重复着:“我好痛,我好痛……”
瘟疫后期,身上的红疹便会发热发痛,如果抠抓只会疼得更厉害,如刀割一般。裴宥山不忍看他受苦,也不想他放弃求生,还想再劝,君秋突然大步上前,一剑刺在男子胸口。
裴宥山一怔,猛地扑上去抓住君秋:“你干什么!”
男子口吐鲜血,面容却无比安详。裴宥山也不顾男子身染疫病,想去扶起他。君秋攥住裴宥山的手:“救不活的。”
他抓着裴宥山走到外面。男子是农户,家里简陋又小的可怜,小小的杂物间中摆着两个木刻的牌位。
“他的病太过严重,且他已经不想活了,你救他也是徒劳。”
君秋的目光带着不同平时的锐利,“对有的人来说,活着万分痛苦,不如让他解脱,也能少被病痛折磨。”
方才他刺中男子时,对方的口型是在对他说谢谢。
世道艰难,饶是相对富饶的阳川,也有如男子一样痛失亲人,生不如死的可怜人。也许得了病却不医治,也是他的选择。
裴宥山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将他的尸体火化厚葬吧。”
腐疫的源头就来自尸体,男子的尸体只能焚烧,以防传染他人。厚葬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补偿。
君秋应了一声。
回到药店,裴宥山吩咐伙计们转日如他一样挨家挨户上门送药。临走前,又找负责人打听了一下男子的情况。
负责人就住这附近,闻言道:“东家是说张老二?他也是个可怜人,以前身体就不好,家里活都是媳妇和儿子在做。前些年他媳妇和儿子随外来的渔船出海,没想到呐遇上飓风,一船的人都淹死了!从那之后,人就有点不正常了,我们也没怎么见过他。他怎么了?”
裴宥山:“他……病死了。”
负责人并不意外,只惋惜道:“他终于能和媳妇儿子三口团聚了。”
回去的路上,君秋问:“公子不处罚小的?”
“不用这么自称。”
裴宥山皱眉,“罚你什么?”
“我擅自主张,杀了张老二。”
君秋道。
裴宥山冷笑一声,看上去神色怏怏,却没说君秋什么:“你替他解脱了,我罚你干什么?”
他听到负责人最后那句话,也有点明白君秋的举动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拼了命想活下去的。也许对张老二来说,他现在真的已经和妻儿团圆了吧。
但下次遇到病重的人,他还是会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