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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让尘顶着诧异的目光,上前去将她扶起。
“你身子弱,别动不动就下跪。”
他紧握温软小手,昭告天下。
“盈氏,乃我之妾室,顾源顾纤凝之庶母,孩子们敬爱她,岂是三两句流言能诋毁得了的?
“夫人勿要偏信偏听,伤了一家和气。”
我原本想,逼他们吞下父妾子娶的苦果,是最好的结局。
可他宁愿名声有损,也要给她一个名分。
倒也在情理之中。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更好的收场办法了。
今天我和他,一定要有一个人声名狼藉。
而这个人,只会是他。
我却一改往日的炮仗脾气,做足了主母的贤德面子活儿。
“相爷怎么也不与我通个气儿,妹妹上门,总得让我有个准备才是,也不至于闹了这样大的没脸。
“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我面前,我态度冷些,倒像故意为难人家。
“因无知闹了误会,又不知不觉中造成诋毁,说来说去都是我的不是。
“按理说妾室进门,也是相府的大事,该摆上几桌庆祝,偏相爷是个男人,心思粗,我这正过生就将妹妹领回来了,这又叫我怎么迎接才好?”
这一番话虽夹枪带棒,却十足的端庄谦逊。
饶是在场坐着最重礼的老儒,也挑不出错来。
“总归都是喜事,不如这样,今日这几桌薄席,就让与相爷和妹妹庆贺吧。
“反正生辰年年都过,终身大事于女子来说却至关重要。
“若草草了事,一进门就叫人受委屈,亲戚们都看着,免不得教训我,不配当顾家宗妇了。
“只盼妹妹不要嫌弃我过寿的排场老气。”
盈辞肉眼可见地雀跃起来,她虽然给顾让尘当了两年外室,可对外身份仍只是六品小官家的庶女,今日能来参宴都是顾让尘特地给她送的请帖。
这一路走来,尽是高官显贵。
我年轻时的闺中好友,如今一个个诰命加身,上下三代皆荣光加身。
叔伯们早已位列公侯,久不面世,而我阿爹故去,他们自是以我娘家人的身份出席。
便是公主出嫁、皇子娶妻,也不一定能请全这些人。
若真变成了庆贺她入府,该是多大的体面和荣耀。
来客却都齐齐色变。
他们这样的身份,来坐文相纳妾的席,为对方抬身价,简直跌份儿。
就算他们坐,顾让尘也不敢受。
因而即使心下不快,对这一对扰人的男女也生厌,脚下却不曾挪动。
事到如此,谁还看不出顾让尘的意图?
自己没用,将外室养了两年不敢抬回府,竟然在自己发妻的整寿上,利用宾客逼妻子接纳外室。
这是打量着发妻没了娘家想拿捏人了。
他们倒被算计进去,成了欺人的恶人。
这两个不要脸的,说不得还真打着将寿宴变婚礼的心思。
顾让尘倒没有得意忘形到会去答应,只是今日之事太过反常,每一步都与他计划的背道而驰。
迟则生变,还是早结束为好。
而一切的变化,皆因我而起。
他的目光几乎化为实质,如一条阴冷的蛇从脚腕处往上攀,待到攀至咽喉,便慢慢收紧,缓缓杀人。
前世他就是这般杀我于无形,可如今知道有蛇要害我,我还会怕吗?
塞外叫我一脚踩爆七寸的蛇类不知凡几,顾让尘就是下一条。
“那就这般定了,妾身这便退去后堂,等宴散了再来给我敬茶也是一样的。”
我一转身,竟有大半人随我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