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闻言畅笑出声,这竹春,身上是有些呆气在的。
列好书单,还要列一份食单,这倒一时令胥姜犯了难,这酬书宴好坏也算是雅宴,馔食便要清新脱俗,所以最好用冷馔。
可冷馔……
胥姜望了望门外的飞雪,不由打了个冷颤,冷馔虽脱俗,却凉人脾胃,来的人年岁都不小,冷馔便作罢吧。
若说利人脾胃的菜肴,倒有许多,她想了想,列出几道,如:鸦糊涂、玉兰片、杏酪、糟鱼、菇油拌面……
还可以加些桂圆、枣子、栗子等干货,酒也不可少。薯酒不多且后劲儿足,不适宜年龄大的人饮,这冬日可选黄酒,绍兴状元红此时喝极佳。
不多时,她便将一份单子列好了,再看趁外头雪尚未起势,便披着氅衣,带着斗笠骑驴出门了。
风雪刺骨,人和驴都冻得打哆嗦,胥姜见街上人少,干脆拍驴纵行,那驴被拍得恼火,也撒开蹄子跑,不一会儿便跑得直喘热气。
胥姜身上暖和了,便勒绳子让驴子减,谁知前方路口却忽然蹿出来一匹马挡住去路。驴子见那马也吓一跳,绷直蹄子想停下来,可地面湿滑根本抓不住,便连人带驴直挺挺地撞了上去。
那马上的人同样穿着大氅带着斗笠,闻声望去,见一头驴子撞过来,赶紧扯缰转向,轻巧避过了。
胥姜斗笠被马套刮落,露出一张惊惶的脸,那人一见她的脸,勒马停下了脚步,然后下马捡起了胥姜的斗笠。
驴子冲出去两间坊宅的距离,才总算被胥姜扯着绳子停了下来,她喘着粗气,额头山沾满水珠,也不知是雪还是汗。
“幸哉,幸哉,差点酿成大祸!以后万万不敢如此了。”
她抹了抹脸,又拍了拍同样受惊的驴子,才牵着它回去找自己的斗笠。
可一走回街口,便见那牵马的男子正捉住自己的斗笠,往她这边瞧。胥姜上前,朝他作揖赔礼,“对不住,惊到大人的马了。”
她一走近便认出,这人是她在客栈见过那位被小二称作‘瘟神’的官差,也正是他从拐子手中救下了6禛。
“莫要在大街上纵……驴狂奔。”
“……是。”
说得好像你没有纵马狂奔一样。
楼云春将斗笠递还给她,然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胥姜带上斗笠,也跨上她的小驴子,往西市慢悠悠的走去。
下雪天,西市人少,胥姜没花多少工夫便将单子上的东西采买齐了,回程时再次经过那个路口,左右看了看,才骑驴通行。
两日后,袁祖之冒雪如约而至,同来的还有杜回、楼敬、李统学三人。
胥姜在门前迎接,四人一下马车便瞧见门前树上挂着的长幅,着眼细看,竟画的美人图、鬼面、妖谱。
李统学道:“这倒是古怪。”
说完撑伞过去细看,看完又问:“何人手笔?如此传神。”
胥姜朝肆内喊了一声,将看火的胡煦叫了出来,胡煦见几人正围着树看他的画,便上前拜见。
“学生胡煦,见过几位先生。”
李统学问:“此画乃为你所作?”
“正是。”
“不错,除了这些还擅长画什么?”
“花鸟、仕女、山水都略有涉猎,谈不上擅长。”
李统学点点头,似乎十分欣赏他谦逊的态度,胥姜见雪落得大,便将几人请入肆内。
书肆狭窄逼仄,几人一进屋便显得拥挤起来,不过肆里烧了炉子,屋子小反倒能收住热气,显得更加暖和。几人摘了大氅,又抖了雪,才开始打量起周围架子上的书籍。
袁祖之尤为性急,拉着胥姜问他要的那册《东陵选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