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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日暮,封珩回来时仍旧一副败北模样。十日过去,他们按着李慕的指点,设了人拦在敦煌古城的五处城门口,又从大悲寺往西至苦峪城一路设伏,但就是没有寻到人,连着蛛丝马迹都不曾有。
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殿下,如此下去,只能挨家挨户进行搜寻了。”
封珩盯着地图,“守城卫兵再三确定,贵人不曾出城。”
“或者,要不要借用阴氏的人手。毕竟我们的暗子路数,贵人太熟悉了。若用阴氏的,一来他们比我们更熟悉敦煌郡,二来贵人不知他们的方法……”
李慕抬手止了他话语,用阴氏的人,眼下是下策。虽说阴萧若在他手里,但裴朝露伤了她,难保阴氏人乱中下手。
这样的万一,他不敢赌。
她病重,走不远。
所念,如今只剩裴朝清一人。
若是一直在途中赶路,不至于没有一点踪迹。唯一错过的时间,是她离开到被发现的那一夜。
他只是慢了一夜,如何便寻不到人。
一夜,按她的脚程……
李慕拣了墨笔,以大悲寺为轴心,勒出重心圆环。然后将往西一带的城镇勾画出来。
他的目光在那片图上往来扫过。
“今日,是何时辰?”
他问。
“七月初一。”
封珩回道。
“带上人,跟我走,去阴阳镇!”
“殿下,你的伤——”
“快!”
李慕厉声,转眼间已经跨上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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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镇,是大悲寺往西边苦峪城路途上的第一个古镇,距离大悲寺不过十余里路。
裴朝露却觉得自己实在无能,这十里路便走了一夜。在半道晕过一次后,她便再也走不动路,只呆在里临近阴阳镇的一个山洞中休整了一日。
入得阴阳镇,便发现了封珩的人,她便再也没有走官道,只寻了山间小路慢慢走着。数日过去,却仍旧没能走出阴阳镇,走去下一个古镇。
前日里,她听下地种粮的农人说,七月初一,阴阳镇有长生节,是个顶特殊的节日。镇上长街熬煮阴阳汤,生人食之可见亡人。
她立在山间荒野里,突然便笑了。
这世间,她实在是找不到生还的手足至亲了。
便让她见一见已经亡故的旧人吧,她实在太想他们了。
夜色昏沉,长街尽头,铁锅煮沸,内分太极阴阳两半。一半白汤鲜美,乃生人饮。一半红汤辛辣,待故人来。
裴朝露坐在桌边,问,“喝了,当真能看见我的亲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