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近在咫尺,趙捷知道杜譽想吻他,但是難得的,他主動把人推開了。
「我不想這麼不清不楚的。」他別過臉:「你折磨了我這麼久,是不是就覺得我好欺負?」
但趙捷不知道,既然這天杜譽肯來找他,其實就是來向他服軟的。
望著年輕人賭氣的表情,杜譽真誠地笑了。
果然,趙捷的氣性並沒能維持多久。不過十幾分鐘,他就開始忍不住偷偷瞥對方,刻意裝作無所謂:「時候不早了,你還不回去嗎?再晚一會兒那些半夜打群架的就要出來了,不太安全,我陪你走吧。」
杜譽抬眼看他,明知故問:「你當真想讓我回去麼?」
「沒有。」終於,他對上杜譽的視線,解開對方的外衣扣子,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
***
「合著你之前說讓我搬出來住,就是為了這檔子事?你拿我當什麼?」鐘錶的時針指向了晚上十點,與杜譽一同躺在自己才鋪好的床上,趙捷低聲問。
杜譽回憶了一下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這話,發覺竟已是兩年前的事情,不由得啞然失笑:「哪兒跟哪兒啊?我當時又不知道你對我有這樣的心思。」
趙捷垂下眼帘。他必須要接受倘若不是他主動挑起,他和杜譽之間壓根沒有可能的事實:「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決定接受我的?」
杜譽思忖了一會兒:「說不清楚。」
年輕人拈酸吃醋的小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他起身與杜譽面對面,擋住了本就不算亮堂的燈光:「如果之前一直追求你的不是我而是旁人,你也會同意麼?你也會這樣大晚上的跑過來跟人家睡一個被窩麼?」
杜譽被他氣笑了:「和年輕人談戀愛真麻煩。」
作者有話說:
(此處再次省略兩千字(確信)
第43章
趙捷知道世事不該談如果,也知道自己是無理取鬧,更知道杜譽不會再給他台階下,於是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要不,你給我仔細講講你之前的事?」
杜譽匪夷所思地看著他:「幹嘛?哄睡覺的故事呀?」
趙捷點頭:「你要是願意哄我睡覺,倒也不是不行。」
「拿這個當睡前故事?你可真夠孝順的。」杜譽笑得愈發無所顧忌:「誒,等你將來有朝一日去了陰曹地府,你真敢去見你師父嗎?」
趙捷「嘁」了一聲:「你呢?你跟我攪在一起,你就能問心無愧嗎?」
「我怕什麼?該報的仇我都報了,該做的事我也做了。」杜譽看起來非常坦蕩:「他陳合英的墳頭草都幾丈高了。我誰也不怕。」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麼?」
杜譽伸手揉了一把趙捷的腦袋:「放心,我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我能幹什麼?我一個普通的小演員,78年就忍無可忍不得不離職了,能拿人家陳副團長怎麼辦?我只是做了一點點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
他清了清嗓子,似是為了證明接下來的話都是他神志清醒之時說出來的真話:「你以為你師父的寶貝兒子陳平為什麼對他這麼冷淡?他老人家得了癌症纏綿病榻,那人一次也沒來探望過,甚至連他的遺物都不想要,只差和他斷絕關係。」
說著他笑了:「是我在1981年費了好大的力氣抓住了陳合英的問題,又躲過他讓陳平信任我,找到機會把證據擺出來。我讓陳平知道他的老父親只是喜歡扮演一個好丈夫,但其實屢次三番對他的母親不忠,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才不離婚,跟家庭沒有任何關係。」
「他又不是傻子,二十好幾的人了,難道他自己看不出來麼?」
杜譽擺了擺手:「你還別說,陳合英行事低調、在家裡向來不苟言笑,再加上陳平從中學就開始住校,回家的時候不多,這事兒之前真給他瞞住了。」
他的聲音放低了些許:「陳平那會兒在文化廳工作,原本前途無量。從那之後他才知道,他父親其實不僅不在意他母親的死活,連他這個兒子的前途和聲譽也未曾放在心上。」
「你拿這些去威脅他?」
「不敢當。」
趙捷心中一顫:原來這就是陳合英的夫人離婚後心灰意冷,與從機關單位辭職的兒子一同出國的緣故。
他喃喃地說:「1982年,我師父離婚,因諸多事項受了處分,不久後查出癌症,從此鬱鬱寡歡。」
趙捷還記得師父過世那天。滿頭白髮的老人躺在病床上,最大的心愿就是見自己唯一的孩子一面,但是電話那頭如往常一般無人接聽,最後含恨而終。
他的心緒變得極為複雜,終於明白了杜譽先前種種擰巴的緣故。
趙捷想:哪怕我與師父的交情再淺薄,哪怕他做了再多錯事,他終歸是我正兒八經行過拜師禮的師父,他曾指點過我,亦師亦父。哪怕我對杜譽有再多的崇拜與喜愛,他終歸是讓我師父含恨而終的幕後推手。
可周榮璋呢?正如杜譽所說,老先生無辜被冤,晚景淒涼,這其中難道沒有陳合英的緣故嗎?否則他在人生最後的日子裡為何悔恨交加?
更何況做出背叛之事的,難道不是對自己師父不孝、對妻子不忠、對孩子也稱不上仁義的陳合英本人嗎?
杜譽該恨師父,也該恨拜了他為師的我和宋同。可同為周門弟子,把周老爺子的藝術發揚光大才是我們共同的願望。因而他並未對我們另眼相待,反而盡心盡力地教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