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七尺须眉重诺言,莫将得失怨老天。
2臣三姓人皆唾,朝秦暮楚招弃嫌。
铁鞭负义终遭辱,笋冠倚术惹罪愆。
牛鬼蛇神风云散,信义当头传世间。
话说卢俊义等掘下掰子窖,待要捉梅花鹿。不料那鹿生得长大,跃出逃走。卢俊义、朱奇儿正愁之际,赵富说起尚可挽救,两个问时,赵富道:“此法却要等到八月丙寅日,那时正是鹿交配之季,逐偶心切,失去警惕,可用鹿唤诱他上钩。”
卢俊义道:“何为鹿唤?”
赵富道:“乃是按母鹿叫声特制的叫子,雄鹿情,一旦闻之,定然过来。”
朱奇儿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想鹿亦如此。”
三个都笑。
当日三个空手回去,说知备细,阮浪、朱巧儿、徐翎齐称可惜。然亦无法,只好等待。看看又挨过数月,七月流火,炎威渐退,却早到八月天气。众人重议捕鹿之事,朱巧儿道:“此时也将到采参时节,不如分开行动。”
大众称是。当日卢俊义、赵富、朱奇儿一拨,自去捕鹿。阮浪、朱巧儿、徐翎一拨,径去寻参。分工已定,各去行事。
不说阮浪一路,只说卢俊义、赵富、朱奇儿三个,带了一应什物,取路到观日峰。卢俊义道:“此山甚大,却到那里去寻鹿群?”
赵富道:“兄长勿忧,时节不同,这鹿习性也不相同。寒冬腊月,这鹿喜在山阳处,常隐在柞树丛内。春暖花开,又常在盐泽水畔。如今正值盛夏,这鹿儿白日里好去山顶,避那虫蚁叮咬,夜里常到左近水池嬉戏,或到盐场舔食盐霜,我等只去这些去处相等,定然撞着。”
当日三个来到山阳处,寻了半日,果见有鹿蹄印、粪便。赵富俯身看了一回,笑道:“这鹿粪油亮光泽,当是才走不久。”
卢俊义、朱奇儿点头。又去周遭悄悄探看一遭,果在盐泽边寻见一鹿,正在那低头竖耳,舔食盐霜。朱奇儿悄声道:“这鹿恁地警觉,恐难以近身。”
赵富道:“无妨,普天众生,大都难逃一个色字。但凡犯着,非损即伤。这鹿既到了情时节,就好似那猴行者一般,纵有通天本事,再难逃如来手心。”
当日三个悄悄跟着那鹿,窥其落脚处,暗暗记下了。
次日天明,那鹿径自离开。卢俊义、赵富、朱奇儿便到那盐泽左近,寻一松软之处,悄悄挖了地窖。这次非比上次,足有一丈深浅。仍依旧法,将地窖掩上,周遭用草木遮掩好,便都躲在附近林中,专等那鹿回来。看看天色将晚,月轮已升。三个躲在林中,都被蚊虫叮了一身包,兀自不敢动。等到三更时分,兀自不见那鹿回来。朱奇儿道:“却又作怪,难不成这鹿去别处歇了?”
赵富道:“再耐一耐,这鹿定会回来。但甚是警惕,不会轻易着道儿。”
当时又忍了一个时辰,众人手心都捏一把汗。
挨到四鼓一点,果然远远地见那鹿过来,把那角在树干厮磨,对月吼叫。赵富就将那鹿唤吹响,那鹿听了,初时一惊,四处瞧望。后辨出方向,便朝林中奔来。看看行到半途,只听一声响亮,果然坠入窖内。卢俊义等见了,忙飞奔过去。见那鹿在窖内左右乱撞,躁动不安。赵富道:“且先教他睡一睡。”
当时朱奇儿拿过叉杆,就将鹿头挤在窖壁上,赵富取过唧筒,将朱巧儿事先所制的麻沸散,灌入鹿耳。不消片时,只见那鹿昏昏沉沉,倒地不醒。赵富便跳入窖内,将鹿四蹄捆好。取出锯刀,将两只鹿角锯下,就在断角处撒上草木灰。卢俊义、朱奇儿两个先将那鹿拽出,又将赵富拉出。
当时赵富拿着两只鹿角,对卢俊义笑道:“恭喜兄长,今番得手了。”
卢俊义叫声惭愧,问道:“这鹿失了鹿角,可有妨碍?”
赵富道:“兄长只管放心,我等采割这鹿角,不唯于鹿无损,反有益处。”
卢俊义道:“此话怎讲?”
赵富道:“鹿角虽是鹿身长成,然若过大,其头负重,反成负担。况与他鹿相争,易受伤损。这鹿角便是我等不割,每年亦会自然脱落。然脱落之角,已然骨化,难以入药。故养鹿之人,往往趁鹿茸时采割,当药材售卖,此乃是惯常之事。这鹿约莫半个时辰便会转醒,他虽失了这两只角,却无大碍,反而轻捷,过一阵自会生出新角。”
卢俊义点头。当时与那鹿灌了解药,约莫一刻钟工夫,那鹿果然醒转。卢俊义蹲下身,手摸鹿道:“鹿兄,感承你的茸角,卢某终生不忘。”
便喂了些清水,待他平和,才将四蹄松开。那鹿挣扎起,一溜烟儿自去了。
卢俊义等取了鹿角,便回住处。只见朱巧儿等已归,见卢俊义等回来,笑脸盈盈道:“卢伯伯吉人自有天相,我等未料到如此顺利。不过半日,便寻得这参,乃是一根乾德三年甲子年参。”
徐翎道:“那年正是大宋平蜀,家祖曾随军效命,得那雁翎圈金甲,因此记得。”
众人都道:“事非偶然也。”
当日诸物齐备,众人十分欢喜,饱餐一顿,朱巧儿便将那甲子参、乙丑雪、丙寅角、补天石四样,于丁卯时制成七颗丹丸。阮浪去天池看了一遭,回来道:“这天池七日一潮,明日正是第一日,今夜正好前去。”
众人听了都喜。
亥牌时分,众人起身,都到那天池之畔。彼时正是八月末天气,秋高气爽。众人只见湖面如镜,映出那月色来,煞是好看。就都坐在池边,厮看那景。不觉已到子时,朱巧儿对卢俊义道:“卢伯伯,该下水了。”
当时卢俊义吃了一粒丹丸,将衣衫鞋袜都脱了,赤裸上身,一步步趟水进池。原拟那水冰冷砭骨,不料却如汤泉一般和暖。待全身都浸入池中,只觉舒爽不可名状,众人都觉惊异。朱巧儿道:“是了,这大荒山原是火山,这天池便是火山口。日积月累,那雨水雪水融入其中,池水自然常温。”
朱奇儿道:“山海经上载,这大荒山,本名不咸山,即神仙山之意。也有称这天池做龙潭的。”
徐翎听了,忙问道:“既唤作龙潭,可是池内有龙?”
朱奇儿笑道:“这却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