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老人又咳了一声,捋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臂,“你看爷爷的手臂,密密麻麻都是罗仙鬼纹,这伤能拖到现在已经算是我福大命大了。焱焱啊,若是少爷飞升,你便好好跟着他到九重天,若是不飞升,少爷也能让你过上很好的日子,你就别担心爷爷了。况且我气数已经到头,还有几百年也就该走了,你们可是还有数万年的光景要度过呢。”
焱焱一下子就哭了。
“爷爷,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要是走了,我该怎么办……”
望舒把孙儿拉过来,和蔼地拍着他胳膊,“傻孩子,时间一长你也就习惯啦,刚开始失去亲人都会惶惑无助,百年后回头一看,现不过如此,人还是要向前走啊。”
焱焱哭得更厉害了。
亭子里一时间无人说话,只有少年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出。
聂更阑站起身,道:“老伯,这个储物袋既然送了你,便是你的。稍后我会再挑一批地宝灵丹交给老伯。”
“哎,少爷……”
望舒老人想阻拦,却被孙儿抱着哇哇大哭,只能就这么看着聂更阑与清鸿剑尊起身离开凉亭,往流云小筑方向而去。
走出亭子拐过一道回廊,聂更阑脚步刹住骤然停在原地。
清鸿剑尊抚过他脊背,一下一下顺着。
青年低垂着头,脊背微微弓着,被扶着慢慢往前走去。
等到了流云小筑,进入曾经属于自己的房间,聂更阑才倏然记起,自己也是曾经被母亲照顾过的。
他眼眶不自觉沾上一点水光。
那是他被罚跪在祠堂里的寒冰阵中,母亲来过他屋中照顾了他一夜。
只是那时他朦朦胧胧以为是在做梦,加之过于疲累,始终没能睁开眼进行确认。
聂更阑眉眼沉沉,有些心神不宁。
母亲那时应当早已开始修清心道,却过来流云小筑照顾了他一夜。
那时母亲应当就受到了所修之道的反噬。
后来,瘴雾沼寻火麒麟那次见面,以及灵音宗母亲前来探望那次,母亲接二连三受伤,身体如同被蛀空的树干,内里早已经千疮百。
他不是没得到过爱,只是当时身处迷雾中,一切都事与愿违罢了。
他虽没有焱焱幸福,但起码层爱在自己身边围绕过。
而且,他如今还有师尊……
聂更阑下意识侧头看向身旁的人。
他不受控制般微微张开双臂,上前一步环住师尊的腰,把脸贴在他脖颈处。
清鸿剑尊抱紧他,手抚过他后脑,扣紧了,“想起了伤心事?”
问题问出,他并未得到回答。
被抱紧的人把头埋得更深,似乎不愿抬起。
不多时,清鸿剑尊察觉颈间传来一阵冰凉湿意。
怔了怔,欲掰过青年的脑袋看他的脸,但青年使了蛮力,死死扣住他腰身,愣是不肯被他看到哭湿的脸。
清鸿剑尊沉吟,一手抬起青年的臀,以抱着一个婴儿的姿势把人抱在怀里。
聂更阑两脚悬空,下意识抱得更紧,双腿夹在他腰间,泪悄无声息流得越汹涌了。
……
师徒二人在流云小筑一直待到祭奠仪式开始。
当赶到祠堂时,一切已经准备就绪,王管家看到师徒二人进入院子,连忙迎了上来。
“少爷,现在是否要把那叛徒押入祠堂?”
聂更阑点头,携清鸿剑尊穿过院子,步入祠堂。
他已经把母亲的灵位运了过来,此刻就摆放在祠堂最中央。
才刚进入祠堂,聂重津,聂重音带着人赶来了。
大老远的,就听到聂重津嚷嚷的声音:“大侄子,你忽然回来祭拜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