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忽晚。
魏家主在书房里,播通了电话。
一道很清哑的男声传来,无风水面不起皱,嗓音悠悠闲闲的。
“哪位?”
魏老爷子心下一沉,所幸按捺住了怒火。压低了声音,缓缓道:
“魏湮,是……爷爷啊。”
最后几个字儿几乎是从牙齿里蹦出来的。
电话那头顿时笑出了声,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酣烈的讥讽。
“明人不说暗话,魏老,有何事您直说就好。”
魏老爷子冷哼一声,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电话。
“魏湮啊,眼看着又到了你母亲的忌日,今年……你还打算托别人送葬礼吗?
想来,你母亲这也过世了十几年了,她的尸骨到现在还在魏家祖宅的杨柳树下葬着……也不知瞑目了未……”
电话那头愣了半晌,不曾言语。
后来,才沙哑着嗓音,沉重而迟缓。
“魏老爷子别着急。
我已经……到邺城了……”
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魏老心尖愈发拔凉了。
他镇静了一会儿,又转拨了谢池的电话。
……
谢池吃着碗里的馄饨,迷迷糊糊的还记得是小时候的味道。
魏老的电话,她也只是淡淡的表个态。所说不过是“魏老放心”
“好我知道了”
“我会处理的”
,就差点把“不待见”
几个字挂脸上了。
至于魏湮……我们慢慢来。
安溪与在厨房里随着聂二郎学手艺,却总比往些时候心不在焉,眼睛老往外瞟。
聂二郎于是问:“十六,外头那姑娘,你认识?”
说来也怪,他这屋里的客人来来往往,吃饭喝酒的都有,回头客也不少。但能记住的,像是这种来一回便能留下印象的,也确是头一遭。
或许是……太像阿也了,模样像。
聂二郎叹了口气,不觉间闲话家常。
“这姑娘也是第二次来我这儿吃面。我记得她上次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少年郎。像兄妹,但看他们望向彼此的眼睛都太过专一,就又不像是兄妹。”
或许是他们在一起的模样太过岁月静好,让人一时间都忘了这儿是邺城,一时间失了神。
闻言,少年垂下了眼帘,眸光深了些许。
他微低了低头,低声道:“抱歉,聂叔,今天这面或许不能再继续做了。”
聂二郎一愣,而后慈祥的笑了笑,说,去吧。
时间刚刚好。
屋外的姑娘轻声道:
“二郎哥,结账了。”
听见一声熟悉的久违的声音,聂二郎霎时间愣住了。
或许,就连谢池也没有察觉到。
她像以往一样,掏出角角分分的票子放置在桌角,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