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麻触感沿着手指窜到脊背上去,楚昭昭抖了下,咬住唇把手收回去。
“你来干什么。”
“我有话同你说。”
楚昭似乎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佯装不在意的:“明日不能说么。”
晏乌于窗下抬眉,语气淡淡的:“但我现在就想见你。”
楚昭昭愣了下。就这么个空当,他已经自然牵住她另只搭在窗边的手,指腹从她掌心纹路处滑过。
上一次这样碰她,心里头就涌出许多说不清的东西,促使他再这样去碰一碰,指头覆盖住她的眉眼甚至唇。
晏乌盯着她掌心软肉片刻,低头鼻尖轻轻碰过她手背,将始末说清:“下月我会向宫中提出议亲,暂且定下婚事,两年后在上门提亲,正式交换庚帖。”
楚昭昭还没从手背触感中反应过来,不明白怎么忽然就到了提亲这一步了。
“为什么突然提亲?”
话才刚问出口,晏乌那双浓黑的眼就望来,手上力道不自觉变重:“为什么不能提亲?我不能提,你是想同谁提?姓萧的?”
她分明不是这个意思,楚昭昭唇瓣张了张,耳廓有些烫:“可不是说,只有两情相悦的人才…”
晏乌定定看着她没说话。
半晌开口:“你不愿么。”
倒不是愿不愿意的事,楚昭昭只是还从没想过成亲这种事。
“同我成亲不是什么多差的事。”
“我们从前便一直在一起,你难道想过有一天会分开么。”
他颈侧磨破的伤口还未长好,那些结痂的伤疤如蛇鳞般横生排列,血腥十足的围住她:“我从未想过会同你分开。”
他手圈住楚昭昭腕骨,给他看手心护着她而留下的伤疤,腿骨为她捡球争夺她注意留下烙痕。
那骨头压着骨头,皮肉挨着皮肉,仿佛能感觉到两道温热的血流速不一又亲密的淌过。
时间令他们生出微妙亲密的关系,更遑论晏乌将他所有的一切都系在楚昭昭这只手上。他的数十年有记忆的人生,他存在的所有意义。
当然要将她留下来,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拽落到他身边,用黏糊吐息涂抹上他的痕迹,用他血肉当养料促使他们命运长在一起。
但这话不能同楚昭昭说,就像他房间里那个暗不见光的匣子一样。
晏乌垂眸,睫羽遮住瞳孔里疯狂执拗的光,有条不紊分析:“姓萧的能给的,我只会给得更好。府上所有人都与你知根知底的相熟,不会有人为难你。
“你想念贵妃要回来小住探望,不会有人阻拦你。”
“我们依旧像从前那般,继续待在一起,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日子并没有变,有什么不好么。”
楚昭昭被说动似的,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她太习惯晏乌的存在了,以至于确实想不出来他们有日分开会是什么样子。
晏乌将她人往窗外扯了扯,楚昭昭不得不弯腰低头,鼻尖差点撞上晏乌眉心。
他像是嗅了嗅,喉头吞咽下,撩起眼皮望她。
那张褪去伪装还有几分青涩的脸,在夜色下显出几分蛊人的神韵,哑着声音又一次问她:“昭昭,你不愿?”
笔直鼻梁在她掌心很缓蹭过,他好像又抿开唇,舌尖在掌心舔了舔,眼下痣潋滟望着她。
楚昭昭耳根烧起来,稀里糊涂咽了下口水,说:“这种事同我说没有用,要母妃答应才算答应。”
*
在贵妃那,两个小孩是看着相伴着长大,品行更是有目共睹的,没什么放不下心的地方。
宣王妃更不用说,待楚昭昭如亲女儿般好,两家早熟得不得了。
议亲之事推行得顺畅,晏乌更是以那刺客信物为契机,只用了两年时间崭露头角,入仕为官平步青云。
剩下那些提亲纳彩的事更不用说,晏乌跟在每一步后面亲力亲为,单单为了个说亲登门的人,特意往太子东宫登门数次,请来太子太师为登门提携人。
繁琐流程过后便该是婚前不能见面的习俗,贵妃打趣楚昭昭有没有舍不得,旁边嬷嬷欲言又止提醒小殿下该快快把那喜帕、红盖头绣好,这些东西都该是成婚前新娘亲手绣好的。
她昨日去看,小殿下才初初绣了个开头。虽然看着绣得扎实,但进度未免也太慢了些。
楚昭昭单眨下眼,不说话。
她照旧该怎么玩怎么玩,白日骑马打猎听戏逛街,针线就放在篓子里一动没动。夜里躺在美人椅里打个哈欠,翻过一页话本子,下一秒窗扉摇晃下,轻车熟路翻进来个人。
大抵刚刚办完事,青年身上夜行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周正利落身形有几分戾气,很快隐没。
他先用楚昭昭桌上的帕子掸去周身浮尘,在铜盆里净过手,才自月下转身,露出张轮廓锋利分明的脸来。
那眼眸狭长浓黑,单一颗眼下痣自人面前一晃而过。
还没等楚昭昭开口,人已经自觉坐下,两条过分长的腿缩起来,捏起针线动手绣那喜帕了。
晏乌没觉得这有什么。
他是要娶楚昭昭的。手要给楚昭昭绣喜帕,人要给楚昭昭用,并无哪里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