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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丛宇顺理成章地留宿在二楼客房。
老丁吃过烧烤就回去了,王妈带着孙子住了下来,沈唤笛怕她不方便,连说她和林郁野都能照顾凌丛宇,王妈却说:“没有不方便,少爷在隔壁给我买了一栋,让我养老。要是晚上孩子念他妈妈,我再送过去也不迟。”
又说了一些体己话,让沈唤笛放下心来。
等从内卫洗完澡出来后,发现林郁野刚巧推开门进来。脸上略显疲惫,他揉了揉眼睛,替凌丛宇解释:“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旋即,轻车熟路地接过沈唤笛手中的毛巾。
沈唤笛知道他说的是后半段凌丛宇发酒疯,非要拉着她跳舞,摇了摇头,“没有。”
她被带着坐在屋内的懒人沙发上。
林郁野单坐在椅臂上,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其实不怎么喝酒,喝酒容易影响神经。他是要拿手术刀的人。压力太大了。”
他像是自嘲一样:“我当年也想当医生,现在想来我应当是扛不住这种压力。”
沈唤笛敏锐地感受到林郁野的低气压,她伸手拍了拍他的大腿:“我的阿野总是最厉害的。”
她知道他父母和弟弟的事,然而生老病死最是难预料的,“你已经很厉害了。”
她重复道。
蓦地,林郁野俯下身子,头埋在她的肩颈上。语气低沉得吓人。
窗外,月光高悬,静谧无声。
只能见树影在随风摆动,平日里的玻璃罩子在这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在美国过得不好。”
林郁野整个人侧着嵌进懒人沙发里,灯光昏暗,看不清眉眼,模模糊糊的,周遭弥漫着一层水雾。
修长的双腿交叉伸直,西装裤因太过松弛的坐姿而微微崩紧,清瘦的脚腕骨突起,让黑袜上的标识微微变了形。
沈唤笛抚上他的头发,哄小孩似地顺毛。垂眼瞧他,容颜依旧凌丛宇口中“南中那些小迷妹们天天下课过来围观”
的容颜,却在隐忍的情绪中,褪去专属他那份高岭之花的清冷,多了一丝被社会捶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无力感。
沈唤笛从未想过“无力感”
会和“林郁野”
三个挂钩。
这世界当真是发大水那般,所有跌落在水里的人都要被刮去一层皮。
饶是那天他对自己讲述父母和弟弟过世的细节,他都没有这般脆弱。
她坐直了身,但松松垮垮的懒人沙发无力支撑着她挺直的腰部,让她只能保持一种为了维持坐直而全身用力的累。也更像是多年劳作导致的腰间盘突出,在这一刻,“腾”
地一声开始蔓延全身的麻痹感。
“他们的死亡是在遗忘我。”
“其实我不敢想,若是你遗忘了我,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