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妤娘已经亲手写下和离书,从此这一纸婚书也该作废了,世?子还是请回吧。”
“我是要回,不过妤娘我必然是要带走的,”
鹤辞说着轻挑嘴角哂笑,“看在你?是妤娘生母的份上,我才称你?这么一声娘,你?若不认可,我也可不叫。”
两人的对峙僵持不下,须臾过后,曾夫人才捺下嘴角道:“世?子是读四书五经的人,这么做不怕有辱斯文?”
鹤辞墨色的瞳仁里?波澜不惊,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那要看我跟什么人打?交道了。”
曾夫人被他气?得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哆嗦,鼻孔翕动地喘着粗气?,“你?放肆,我还是你?长辈!”
“既然娘还认我这个?晚辈,”
他说着朝她深揖下去,声线温润,犹如玉鸣,“小婿也跟您道个?歉,中秋快到?了,还请娘让我们夫妻团聚吧。”
回府“咱们也生两个小人儿?”
……
曾夫人忿忿地抿着唇,须臾才?吐出一口?浊气道?:“行,妤娘你带走吧。”
鹤辞赶紧又朝她揖了一礼,“多谢母亲成全?。”
曾夫人乜着他,牙缝里挤出不冷不热的一句,“没想到你们夫妻二人,感?情倒是深厚得很呐。”
“娘放心,妤娘是您的掌上明珠,我自不敢慢待了她,”
眼见场面?终于平息下来,他也问候起周老夫人道?,“原本祖母受伤卧床,我身为?晚辈是该关照一二的,只是近来衙门里俗事缠身,一时也离不了人,我这边带了几?支老山参来,刚好给祖母补补身子。”
话音刚落,明泉也已经从车上搬出一只长匣子来,走到曾夫人眼前,啪的一下将匣子打开,只见那几?根参每一个都有儿臂粗,色泽金黄,还迸发出浓浓的药香,一看就价值不菲。
然而这毕竟是给周老夫人的礼物,曾夫人眸光定了一瞬,不冷不热道?:“行。”
明泉将匣子递给老管家。
“明泉,你把其他礼物都拿过来吧。”
鹤辞淡声吩咐。
过了一会,明泉从身后的马车上又搬了一座礼山下来,颤颤巍巍地走到曾夫人跟前。
曾夫人眼睛越睁越大?,瞳孔也不禁摇晃成一个铃铛。
“最上面?那只匣子是给母亲的翡翠镯子和璎珞,第二只匣子是给父亲的……”
他拿着折扇顺着匣子指点下来,一个个介绍着,扇子指到最下层的匣子道?,“这是给音娘的,我虽还未见过她,可毕竟也还是她姐夫,我也不知她喜欢什么,就只挑了几?枝绒花,希望她能?喜欢。”
这一番转变,愈发让曾夫人觉得此人不一般。
人家态度摆在那了,只要表面?上能?维持和和气气的,那他自会当她是长辈看待,如果撕破脸皮,也就别想从他这拿到什么好处了。
想到这,她咬咬牙咽下涌上舌根的苦涩,双拳握得骨节泛白?,僵硬地扯起嘴角道?好。
未几?,阮音也拾掇停当从院里出来了,刚一抬眸,便?撞上他投过来的眼神。
那双眼深如寒潭,令她不由得心头一颤,睫毛轻颤了下,敛下眼皮,规规矩矩走到曾夫人旁边,欠身给她行了礼,“娘,既然夫君来接我,我就先跟他回?去了,还请娘大?人大?量,不计较我这几?日的鲁莽,祖母也是得劳烦您多看顾的,等过些天我们有空了再过来看您。”
曾夫人一张脸五光十色地变了又变,最后只能?压下那点不甘道?:“行。”
阮音便?走过去,自然地朝他伸出手?。
他大?手?一握,便?将她的手?牢牢握进掌心里,曾夫人盯着他们如胶似漆的模样,心头像是被梗了刺,也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转身便?回?了屋。
曾夫人一走,阮音便?满腹委屈地瘪下嘴唇,“幸好我的信是送出去了,不然我还以为?差点见不到你了……”
她也是刚才?跟她娘告别的时候才?得知,原来她让她娘送的信早就被曾夫人扣下,若不是她请融郎君帮了忙,这回?怕是真要如了曾夫人的意了。
“你的信?”
鹤辞眉心微蹙,“妤娘指的是那封和离书嚒?”
阮音这才?自觉失言,然而听他说和离书,她不禁愣了愣,“什么和离书?我不曾写过什么和离书。”
鹤辞也终于恍然,应当是她写给他的信,被岳母替换了。还好事情有惊无?险,人还是顺利接了回?来,日后料想阮家也不敢再多加阻拦了吧。
只是还有一事未解,当初是阮家先执意要与岑家攀的亲,怎么现如今岳母又想强行拆散他们俩?
他拍拍她肩膀安慰,“没事了,你先上车,再慢慢将这几?日的经过告诉我。”
于是两人相继上了车,少顷,车子便?徐徐朝北面?驶去。
阮音便?这么将事情娓娓道?来。
鹤辞聆听半晌,也终于解了心
头困惑,原来周老夫人和曾夫人还有这么一层旧怨,而她之所以要拆散他们,只不过她认为?她成了世子妃,性?情变得强悍,不再是那个事事顺从的女儿。
阮音见他垂眸沉思,眉心笼罩着一层愁雾,知道?他对她的话毫不怀疑,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夫君也不必忧心,我现在已经不怕她了。”
“嗯,”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认真道?,“其实这次还多亏了音娘,要不是她暗中?托人给我送信,我也不能?这么早就知道?真相。”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他唤自己的名字,她长睫颤了颤,忽地赧然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