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吐。”
他强硬地要求道,手上却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也不知是被他吓的,还是他掌心有种?魔力,那几乎又?涌上喉咙的酸水在强忍之下,竟又?压回了腹中?。
嘴里也不那么苦涩了,她抿了抿口?中?的梅饼,气?若游丝地指着桌上的暖水瓶,“我?想喝口?水。”
于是他又?放下匣子去倒水,端了水过来,依旧将杯缘递到她嘴边,缓缓倾动杯子道:“慢慢来,先别喝太多,待会?再喝一点。”
这晚,阮音又?是吐了两次,直到天蒙蒙亮才沉沉睡去,而他也照顾了她一夜,直到天亮才阖了眼,好在又?吃了一贴药,晕船的反应也消失了,就这么的漂泊了好几日,终于靠了岸。
接引他们的是祁州太守派来的长史,一大早便在码头上等候他们的到来,见他们一到,立马毕恭毕敬地将他们引进一座二进的宅院里。
宅院不大,可里头的东西价值却不菲,鹤辞推辞了一番,长史是热情周到的人,哪容他推辞,于是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晚,王太守在酒阁大摆筵席替他接风洗尘,酒阁那地鹤辞不方?便带阮音过去,便吩咐主家的厨子做了暮食,让她自己先吃不必等他了。
鹿酒“哪来的醉鬼,大半夜才回来?”
……
春风阁是?祁州赫赫有名?的酒阁,一来?是?掌柜酿的酒格外香醇,二来?是?乐姬的琵琶曲最为动人。
因此,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攒足了银子,就?想喝春风阁的一盏酒,再听乐姬一展歌喉。
太守王治川祖籍在建京,自从外放到此地也有十余载,起初上任时,这里还?只是?一块一毛不拔之地,到了如今,简直成了一座黄金窟。
祁州盛产铜矿,这黄金窟三字可并非虚言。
席上另外还?有七八人,都是?祁州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除了太守底下的几个官员,还?有手握兵权的都指挥使张锵以及布政使蒋余。
长史是?太守底下的二把手,在官场上摸爬打滚了十几年,早练就?了那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加之方?才先与?鹤辞有过短暂交谈,知他是?个德才兼备的人,因而便主动做起他的向?导来?。
“这春风阁在祁州盛名?已久,王太守得知你来?,老早就?定下了雅阁,大人跟下官来?……”
他边说边比着手往里引,又贴心道,“当心,这里有台阶。”
鹤辞为赴宴,穿了一袭珊瑚赫的直裰,又罩了件墨绿缂丝卷草纹褡护,给?王太守的面子是?够了,却将他清冷眉眼衬得几乎冶艳。
平素他并不穿这些,这一套衣裳还?是?几个月前,阮音给?他裁的,他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穿过一回,后来?便成了压箱底,踏入酒阁才发现,妤娘可太有先见之明了,还?好提前替他备下这身,否则倒与?这声色犬马的地方?割裂了。
长史默默打量着他,又问:“大人住得可还?习惯,若缺了什么,尽管告诉下官,下官立即去安排。”
鹤辞嘴边噙着笑,手中折扇啪的一声展开道:“甚好。”
“那就?好,不知大人准备在此住多久,咱们祁州人杰地灵,下回还?要请大人光临指导一番。”
说话间人已来?到走廊尽头的雅间,这是?间大的通间,里头足有两间厢房的大小,圆桌上的人见了他都起身朝他施了礼。
他也回了一揖,这才被众人拥上主位坐了下来?。
王太守拍了拍手,便有几名?乐姬鱼贯而入,或是?抱着琵琶,或是?抱着古筝,乐姬们年纪不大,个个身材窈窕,媚眼如丝。
甫一坐定,乐声便如山涧里的清泉那般泠泠流泻出来?。
男人们显然是?这里的熟客,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长史还?忙着替大家斟酒,又将其?他人介绍给?鹤辞,忙得脚不沾地。
倒了一圈酒,鹤辞指着旁边的空位道:“长史也坐下吧,不能光让您倒酒,否则我可过意不去了。”
长史这才跟着落坐,举起杯盏道:“我先敬你一杯,我先干了您随意。”
说着仰头一饮而尽,又将杯盏倒扣下来?,果然一滴不剩。
“这春风阁的酒最是?香醇,大人得尝尝。”
鹤辞修长的手指握在杯盏上轻叩着,嘴上却是?温和一笑,“某酒量不佳,待会胃该烧得慌了。”
长史立即反应过来?,一个劲给?他夹菜道:“来?,先吃点肉垫垫。”
酒菜一动,话头便开始了,长史睇了他一眼说:“大人和夫人感情深厚,下访也要夫唱妇随的,实在是?令人艳羡啊。”
鹤辞也呷了口酒,却摆手道:“唉,还?不是?她硬要跟来?的。”
王太守一听,立马会意道:“没想到大人还?惧内……哦不,是?大人屈高就?下才对。”
鹤辞眉骨动了动,举起杯盏扯开话题,“家里的事就?别提了,这什么酒,味道不错。”
布政使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说:“这酒啊,可是?个好东西,没有大人莅临,掌柜可不轻易将私藏的好酒拿出来?。”
都指挥使将杯盏凑到鼻间轻嗅,“我没猜错的话,这可是?鹿茸酒?”
王太守抚须一笑道:“都指挥使果然行家,正?是?呢,在座的都是?男人,不用我说,这玩意有多补吧。”
鹤辞嘴角轻抽了下,才跟着笑道:“那某得好好品尝一下了。”
说着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王太守一见,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指着一桌的佳肴道:“来?,大人不必客气?,多吃些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