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音扭头睇了他一眼,抿抿唇道:“好久没见到娘了,我激动的……”
可她脸上煞白煞白的,鹤辞又怎会?看不懂?于是握住她的手道:“我陪你一起去见泰水大人。”
春枝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歪着脑袋盯着她红红的眼眶,眨了眨眼道:“世子妃好久没见着夫人,可是想?家了?”
阮音轻轻抽出手,少顷才?问,“娘是一个人来的吗?”
春枝说?不是,“您嫂子也来了。”
阮音听后更是一阵沉默,她的嫂嫂虽也惧于曾夫人的权威,可却?也是个会?来事的人,猛然间?两个人一齐出现,用脚趾头想?也不会?是好事。
可她身?为儿女,自?是没有长辈到了家门口还避而不见的道理。
于是她理理裙摆,和他一块迎了出去。
下人不敢让她们在门口等,早将她们请了进来,阮音刚走到垂花门,便见嫂子碧儿挽着曾夫人的胳膊从楼妈妈屋里出来。
几个月不见,曾夫人依旧气势凌厉,穿的是赤色暗花缎绣鸾凤袍,圆溜的发髻上亦是一支赤金嵌珍珠的凤头钗,一双眉描得细细的,眉尾飞耸入鬓。
相比之下,嫂子便显得低调许多,只一袭素面?绿罗袍,梳着三绺头,用几支绒花点缀而已。
她忙欠身?行礼,“妤儿见过娘和嫂嫂。”
鹤辞也跟着拱手道:“女婿给娘请安,不知您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快进屋里坐吧,兄嫂也是。”
碧儿见他长相清隽,举止斯文,心头不禁泛了酸,却?只能扯了扯嘴角道是。
而另一边的曾夫人只拿眼梢瞄了他一眼,客气地笑笑,又转过头,将阮音细细打量了一遍,只见她锦衣华服,脸上也比在家丰腴些,可见王府的日?子过得实在是滋润。
她嘴角抽了一下,“看来女婿把我女儿照顾得不错,我瞧着倒胖了一点。”
说?完便招招手让她过来。
阮音只得挪到她身?侧,忍着恶心挽起她的手。
曾夫人乜了她一眼,半开玩笑道:“自?从回?门那日?,咱们娘俩匆匆别过,这都几个月过去了,怎么不见你回?青源来走动走动?”
阮音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机锋?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忍。
她笑了下,连声道歉,“实在是女儿的不是,要不是府里杂事繁琐,一时抽不开身?,理应是女儿去看望您才?对,娘远道而来,辛不辛苦?要不我先领您到留墨斋见过祖母吧,婆母这会?可能也在。”
曾夫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祖母和婆母是谁。
这些原本就?是妤儿的,凭什?么她一个鸩占鹊巢的赝品,好处都让她占尽?
她咬了咬后槽牙,挤出一抹笑来,“是该如此。”
鹤辞引着她们往留墨斋走,后面?的三人则慢慢踱着,碧儿一双眼左瞟瞟,右瞄瞄,最后定在阮音秀美的侧颜上,不冷不淡道,“妹妹看来日?子过得不错,定是不知道娘和祖母在家多挂心你吧,唉,前些日?子,祖母她老人家还滑了一跤,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阮音眸心闪动了下,“祖母摔了?严不严重?”
鹤辞也转过身?来问,“有这回?事?怎么没早点差人递个消息来,郎中可有怎么说??”
碧儿扫了他们一眼说?:“小腿骨折了,怎么着也得休养几个月才?能下床。”
曾夫人接口道:“我来也是为这桩事,原本那天便打算让人递个消息,是你祖母不让说?,我就?想?着,建京也不算远,不如亲自?过来看看,一则来看看……你,二则,祖母这些天总念叨你,我想?让你先回?青源侍疾,也好尽点你的孝心。”
曾夫人并没有与她商量的意思,她一贯如此跋扈,阮音也已经习惯了。
她不动声色道,“既是祖母摔了腿,我自?然应当?回?去看望,只是侍疾还要看婆母的意思。”
她其实并不留恋那个家,不过终究与她娘分别了有段时日?,再怎么着也得回?去一趟。
到了留墨斋,秦老夫人和睿王妃得知祖母摔了腿,便都开口让她回?青源侍候祖母要紧。
虽然秦老夫人和睿王妃都不喜阮家这个亲家,可毕竟面?子上的功夫要过得去。
比及暮色四合,不过敷衍了几句,便请曾夫人婆媳俩到偏院暂住一晚,明日?再与阮音一起动身?。
偏院不大,比起雕栏画栋的其它院落,显得空荡荡的,雪洞一般,可见王府并不将她们阮家放在眼里。
关上门,气得曾夫人狠摔了菩提手串,菩提珠子噼里啪啦滚了满地。
碧儿弯腰拣着珠子,嘴里却?安慰道:“娘,您先息息怒,小心隔墙有耳。”
过了会?,她用手绢包好珠子,拣张凳子边串起珠子边说?,“今日?一见,媳妇也算是开了眼了,王府这等高门大户,却?没有容人的雅量……二妹妹也真是窝囊,就?这么干看着,也不帮您说?说?好话,她也不想?想?,娘家被人看扁,她又能落着什?么好处!”
几句话一出,将曾夫人的心头火越煽越旺了。
曾夫人怎又不知她的心思?好在她这个儿媳,虽有些不安本分,却?是个蠢钝的,倒也不怕她翻出她手掌心里去。
她剜了她一眼,才?扯起一边嘴角道,“我倒不觉得她窝囊,只怪她在家那时我看岔了眼,才?让她嫁到岑家来,我要知道她这么有能耐,就?是宁可当?日?毁了这门亲事,也不叫她得逞。”
说?到这,她不免叹息一声,妤娘逃婚出走后,每隔大半个月才?来上一封家书,却?也只字不提她的下落,她不明白,那个褚少游真有那么好,好到她宁愿与家人断绝关系,也要跟着他过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