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狂风肆虐,甘棠只得迎出来,使劲往前挪,“别站那里不动啊,怪冷的——”
姒夭回过神,还来不及接话,只觉一袭柔软落到肩头,转过头,对上丰臣清澈的双眸。
他用裘衣裹住她,身后是仆人撑着大伞,伞下手指翻飞,系好飘带。
“公主穿得太单薄,齐国不比楚地,冬天冷得很,我看你隔壁是间裁缝铺,怎么还缺衣少穿。”
语气亲昵,仿佛老友叙旧,姒夭嗫喏着:“多——谢。”
对方松开手,“公主现今肯定换了名字,不知叫什么。”
“桃姜。”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倒也适合。”
他微微笑着,“后会有期,桃姜姑娘。”
他护着她,雪地里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直到车中。
那银色裘衣上散着若有似无的香,叫做月鳞。
大雪连下数天,待天边放晴,姒夭立刻赶到传旅,将来龙去脉讲清楚。
“夫人莫怪,但妹妹一心为兄长,方出此下策,若真不想留下孩儿,咱们马上找人。”
锦夫人脸色苍白,简直不敢相信有如此离谱之事,愣住半晌才开口:“你——想让我生下孩儿,那我问你,将来要以何种身份立世!齐国上卿的私生子,还是你楚王室的公子,公主!”
她气得面色乍变,薄脸皮似要胀破,姒夭心里有愧,可剑在弦上,你死我活之际不得不发。
甘棠晓得公主难做,旁边打圆场,“夫人赎罪,这件事原不能怨公主,公子回到楚地才能保命,若换做夫人,又该如何。”
烛火炸响,满堂安静。
唯有锦夫人坐立不安,明知对方说得是真,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那个人,丰臣,你——凭什么信他!万一翻脸不认,到时孩子已大,再去王室申冤,怎能让人信服,咬定我诬告,如何是好。”
此话不假,姒夭也寻思过,可依如今形势,她还有什么能拿来与丰臣谈判。
春日迟迟(二)
草木零落,美人暮,然美人依旧,也不过如春花绿柳,一任风霜雨雪尽欺凌。
木已成舟,唯有顺其自然。
如今陷入死局,不依靠丰臣,大家都得死。
可肚里孩儿无辜,生出来定会受尽白眼,即便别人不说,却瞒不过涵。
锦夫人端坐在榻边,神情恍惚,她的夫君,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有过一次怒色,纵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依然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