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视着那个曾压倒许多女人的镜头,目光不曾有一瞬躲闪。季琪琨微微皱了皱眉,用手拍了拍她的肩,无声地示意她转过身背对自己。
姿势改变后,魏芷的面孔正对着不锈钢盆中燃烧的纸盒。
小小的火柴早已化为灰烬,火苗从纸盒的一角悄然探出,如同黑暗中伸出的第一根手指,轻轻触碰着现实的边缘。
魏芷目不转睛地望着火焰,灵魂仿佛自身体中抽离,身体的一切感受都离她远去了。
她的灵魂在钢盆边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逐渐推进的毁灭。
普通纸壳被烧穿后,紧接着被烧得焦黑的是厚纸壳,然后是石棉纸。
火焰在这里碰壁,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无坚不摧的火焰还是刺穿了石棉纸。
它不再仅仅是燃烧,更像是一种无情的吞噬。纸盒的结构开始崩塌,原本方正的形状变得支离破碎,就像一个失去了支撑的灵魂,在无尽的黑暗中迷失了方向。
文件袋上的油墨首先被侵蚀,那些曾经严谨排列的文字逐渐模糊,化为一片片无法辨认的黑斑。
每一页纸张的燃烧都伴随着轻微的“噼啪”
声,这声音在伴随着低沉喘息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纸灰如黑色的蝴蝶般缓缓飘落,落在盆底,堆积成一层薄薄的、令人不安的记忆残骸。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让她扔掉了狗链,并陪她去医院看病的朋友。
魏芷多想再见她哪怕一面。
她一定不会支持她的做法,但她还是必须去做,因为这件事非她不可。
因为只有她——
一无所有,不怕失去。
……
天边的色彩由浅至深,如同一幅用火焰绘制而成的画卷,逐渐蔓延开来。橙黄、绯红、紫褐……这些颜色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既壮丽又令人倍感压抑的天空。远处的地平线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火光映照着连绵不断的高楼大厦。
大山关派出所,一间普通的办公室里。张开阳刚刚结束了和前ocean艺术中心人事主管的通话。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他刚刚收到的图片资料,一张名为郑田心的食堂人员的简历表。那张蓝色底的照片上,翁秀越正露着灿烂的笑容。
如果不是他找遍户籍档案都没找到一个符合资料的“郑田心”
,他怎么也想不到,八年前那个优雅体面的职业女性,会变成照片上这个体重超重、头发油腻的中年妇人。
翁秀越化身为郑田心,潜藏在季琪琨身边长达两年。
这个事实让张开阳心底发凉,因为一同浮现在他脑海中的还有一个名字。
ocean艺术中心开业初始就应聘而来的,除了翁秀越,还有魏芷。
如果说翁秀越从一开始就是有备而来,那么魏芷呢?
张开阳被一股强烈的不安所驱使,调取了他所能想到、能找到的关于魏芷的一切资料。
时间从傍晚到深夜,他一直坐在电脑和文档前埋头苦寻,然而,无论他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可疑的地方。
魏芷于1990年出生在江都,在江都读完了高中后,考上异地的苏文大学,主修会计,四年后获得学士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