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季雨牵起一个微笑,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的疤痕上,半明半暗中季雨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像是从深渊爬出的恶魔。
迪沃斯的脑海中升腾起一股寒气,这些年的佣兵生涯,他很清楚静心凉草的功效,同样也很清楚哪些人需要这样功效的药草。
在迪沃斯认识的人里面,有不少是残暴、凶毒的亡命之徒,这些人从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更不会在意别人的命,他们沉浸于虐杀和折磨的快感,渴望屠杀肢解目标。
但亡命之徒也有分类,这些恶徒中,有些人从来不压抑自己渴望杀戮的欲望,他们大多数活不太久,所以暴力起来就更肆无忌惮;但还有一部分人,他们通过药物或者毒液来压抑自己内心的杀戮欲望,有人使用麻药;也有人会让剧毒的蜘蛛咬伤自己,沉浸在蜘蛛毒液所制造的幻境中,以消磨内心不断增长的恶念。
在迪沃斯的印象中,第二类人比起第一类人往往更加强大,因为他们足够残忍,却又懂得克制。
迪沃斯听说过兽人帝国黑侍的训练方法教头会提着长鞭,逼迫着他们从小自相残杀,吞下同类的肉。同样也会训练他们克制心中的杀念,饥肠辘辘时在他们面前放一只绵羊,却没有一个人敢伸手去碰,他们知道,敢在命令下达之前触碰绵羊的人,全部都死了。一声令下,这些兽人少年们就会一拥而上,将绵羊拆个粉碎。
这种残酷的训练方法,练就了主大6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军队前锋——黑侍,这些强大的兽人黑侍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克制和暴戾,两种截然相反的特征同时出现在黑侍身上,让他们化身为异常高效的杀戮工具。
此时在迪沃斯的眼睛里,季雨那张布满刀疤的脸和他想象中黑侍的形象渐渐重合。他逐渐笃定了心中的猜想,静心凉草的味道既不适合做嚼烟也不适合做卷烟,黄金眼之所以使用这种药草,一定是因为他需要压制内心渴望杀戮的欲望。
“很奇怪对吧,一个刺客却需要用静心凉草来克制杀意。”
季雨合上铁盒,收进口袋里,“然而我内心躁动的暴戾却并非是在成为刺客后才有的,这些欲望、对世界的恶意,自我出生就隐藏在我的血脉里。”
“从出生起?”
迪沃斯表情疑惑,“或许和您的血统有关,您的双亲都是人族吗?”
“我也不知道我的双亲是谁,我被一个刺客养大,他现我的时候我被遗弃在深池之沼的边缘,他教会我怎么杀人,所以后来我也成为了一个刺客。”
季雨看着沙盘,目光渺远,像是穿透了很久的岁月,在记忆中寻找一些还能拼凑起来的碎片。
“云的经历和菲可差不多,从贩卖奴隶的商贩手中逃了出来,被我的养父收养,后来就成为了我的搭档。”
说完这句话,季雨笑了笑,似乎是想缓和沉默的气氛,但在迪沃斯的眼中,这个笑容分明带着深重的苦涩。
这让迪沃斯有些惭愧,虽然他已经告诉自己的队员不要以貌取人,但实际上在他自己心里,也忍不住对黄金眼和云的相貌犯起了嘀咕。
现在想起来,季雨脸上的疤痕,不正是这么多年刺客生涯留下的痕迹吗?云之所以皮肤粗糙不堪入目,或许也是因为曾经被奴役时经历了许多苦难吧。
也对,大家都是从苦难中走来的人,又有什么必要彼此瞧不起呢。
“哈哈哈,”
迪沃斯拍拍脑袋,道,“我都忘了,深夜会议怎么能少得了咖啡果呢?”
说罢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咖啡果,递给队员和季雨两人。
接过咖啡果,云娜看了看季雨,季雨微微点头,示意食物没有问题,便笑着塞进了嘴里。
咖啡果虽然名字里带了咖啡,但实际上是一种和咖啡完全不相关的果子,果肉粗糙如同木质纤维,咀嚼时会流出苦涩而清香的汁液,这种汁液拥有很强的提神效果,能够帮人驱散困意。
“你们已经清楚任务是什么了吧。”
季雨一边咀嚼一边说。
“清楚了,”
迪沃斯回答,“这次的行动由我们协助你们完成,刺杀奥德公爵,真是危险的任务。”
“这是金沙城的道路规划图?”
季雨转过那张羊皮纸,面向自己,问道。
“没错,但是只有这张图完全不够用。”
托克回答。
“金沙城的地形太特殊了,跨越了大裂谷和玛瑙江干流,所以布防点和军营的位置与常规城市应该有所不同。”
迪沃斯补充道。
“我曾经去过金沙城。”
季雨道,“奥德公爵的城堡就建在裂谷之上,横跨两端,几乎没有能够潜入的缺口。”
“到达金沙城找到落脚点后。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排查出城内所有的岗哨和巡逻点,五人分两队行动,分别排查裂谷东侧和裂谷西侧。”
迪沃斯用手指划过地图中央的大裂谷。
“记得不要引起城防军或者巡逻守卫的注意,奥德和奥古斯特的关系愈紧张了,这段时间城内的防守会更严密。”
季雨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