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尊上请安。”
他作?揖,手上还?带着枷锁,神色自若,“小的在魔域做了两年生意,没办过半点坏事,不?知尊上将小的抓来是?什么个意思?。几?位狱卒大?人整日要我招,可我确实不?知该招什么啊?”
旁边的狱卒神色大?变,呵斥道:“尊上还?没让你说话,聒噪什么?”
说着,手里的鞭子?就扬了起来。
顾晚抬手制止他,“都出去。”
空荡荡的牢房里只剩下两个人,顾晚看了看孔有财,忽然笑了,“跟孔老?板初见还?是?在许郡,一算竟有十多年了。”
“是?啊。”
孔有财也叹了口气,“岁月不?饶人啊,我已经老?了,不?像尊上年富力强,前途无量。”
“你帮过芸娘,我不?想为难你。”
寒暄完,顾晚开门见山,“慕怜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孔有财睁着混浊的眸子?,脸上满是?疑惑,“尊上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与慕姑娘不?过萍水相逢,在许郡认识时尊上不?是?也在,其中情形尊上应当清楚才是?。后来魔域再?见,也不?过是?慕姑娘恰巧进了我的店,慕姑娘的事,我哪里知道。”
顾晚嘴角勾起一抹笑,“在北境时,慕怜和姚光可是?一直住在孔老?板你的客栈,孔老?板怎么提都不?提。”
孔有财不?慌不?忙道:“我有几?百家客栈,每天住进去的客人数不?胜数,哪能什么事都记得啊,尊上您这也太为难人了。”
“说起来,我倒是?有件事情想请教孔老?板。”
顾晚也不?看孔有财,自顾自道:“十多年前,许郡有户人家,儿子?得了风寒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却突然一夜之间好转过来,且性?情大?变。那人原是?个市井无赖,无恶不?作?,却突然立志经商,几?年事情就做成了许郡最大?的钱庄。”
顾晚轻笑,“孔老?板觉得这事奇不?奇?”
“经历了生死,人总是?会变的。”
孔有财道,“浪子?回头金不?换,过去的总归已经过去了,难为尊上还?去许郡探查这些陈年往事。”
“这话有个人也对我说过。”
顾晚身旁的火炉里炭烧得正红,他用?铁棍拨弄着,溅起一片火星。
“我初进天虞时,有个师姐很是?看不?上我,说我身上都是?跳蚤,叫别人都离我远点。她在后山挖坑骗我摔进去,然后笑着扬长而去,留我在那里喝了一夜露水。她送我法器,转头又告诉长老?丢了东西。”
顾晚声音沉稳,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次我们在后山修炼,她放出灵兽想吓我,却不?小心?解开了一只高阶灵兽的封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醒了之后,却如同?变了一个人。”
顾晚眸子?里是?跃动的火星,灼烧着孔有财平静的面孔,“她的话,与孔老?板如出一辙,生死,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孔有财点点头,却听得顾晚幽幽道:“但不?会换了一个人。”
“这话有失偏颇啊,百人千面,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嘛。”
孔有财道,“尊上没经历过,不?代表就没有这种事啊。”
“孔老?板见过系统吗?”
顾晚凌厉的目光直逼向孔有财,“你和慕怜是?一样的人对吗?你们都是?被系统带到这里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帮她假死?”
图穷匕见。
“看在芸娘的面子?上,我不?会让你死,但除了死,这里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顾晚挑起一块木炭,红得耀眼。
孔有财咽了咽口水,他是?个很惜命的人,谨小慎微,在现实生活可以称得上一个怂字。即便是?在这个世界里拥有了数不?尽的财富,于他而言也只是?数字的堆叠。
他只想好好活着,开更多店。听顾晚的意思?,他居然已然发觉慕怜是?假死了,这实在超乎他的意料。系统做事,应当不?会有纰漏才是?。
“尊上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孔有财狠狠心,突然往前蹿了一大?步,作势要抱住顾晚的腿:“尊上,我们都是?被逼的啊!”
孔有财质朴的面孔上显现出几分狰狞之色,哭天喊地的诉起冤来,一时间顾晚竟有些置身公堂之感,而他自己就是?那个铁面无私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
在孔有财口中,系统是集奴隶主与资本家为一体?的万恶之源,不?顾宿主的意愿将他们带到异世界,又强迫他们完成各种任务,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顾晚在心?中将这供词与慕怜的话比对了一番,有八九分相同?。
他沉思?片刻,出了牢门,冰冷沉重的铁锁发出巨大?的声响,狱卒面带忧虑地问:“尊上,这个奸商要如何处置?”
“奸商?”
顾晚挑眉,“为何怎么说?”
“他是?个人族,却跑到我们魔域来大?肆兜卖货物,抢了许多的生意。他的店里竟还?用?魔族做小二随从,一个凡人,岂敢驱使魔族子?民。”
他说得义愤填膺,抬头看顾晚的脸色时却发觉,尊上全然没有被他的话打?动。
“魇都缺少粮食,我初到此地时一斤糙米要百钱,精米更是?难求,如今集市上米价如何?”
狱卒面露菜色,回道:“糙米十八钱,精米二十六钱。”
“这样的人,能算做奸商吗?”
顾晚凝视着过道尽头的恶鬼图,声音虽轻却如同?砸在听者的心?上。
身旁的人都没有说话,顾晚大?踏步走了,只留下一句,“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