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色的眼眸里倒映出死亡,仿佛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在死亡之时都会变得干瘪。
孤独在死亡中滋长,让他下意识想要找谁说话,然而所有人都在为死亡的蔓延恐慌绝望,唯一对此习以为常只有那些诡谲安静的灵异。
说起来最近那熟悉的声音安静了不少,费奥多尔似乎也快抵达极限,说到底对方于他而言是不同的存在。
虽然对方想要丢下他,但也给予了他情感,他曾想要试着寻找其他人转移情感,但都没有费奥多尔给他的印象深刻。
在孤身一人无意义的发呆中,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对方,想要弄清楚对方于自己无可替代的原因。
也许他该去见对方最后一面,得到这个答案。
费奥多尔倚靠在窗边,目光静静地望着窗外,像是在等待谁的出现,但窗外只有瘦长的影子在浓雾中不断出没,其中似乎混杂着孩童的歌谣与啜泣,那是已死世界的灵异在庆祝又一个世界的坠落。
一切都混乱成一团。
他的身体即将到达极限。
在这种对方单方面拒绝任何交流的情况下,费奥多尔不得不接受这一次的失手,他从窗边走向书桌,在伸手即将拉开抽屉取出「书」时,一只手忽然捂住他的口鼻,熟悉的气息让他很清楚对方是谁,同时吸进鼻腔的药物也让他意识陷入黑暗。
作者有话说:
三章之内完结!
番外四十二一周目·长梦
恶劣的环境影响到了意识休眠时构建出的梦境,刺骨的寒冷穿透薄薄衣物不容拒绝地侵入,一寸寸打裂梦境将意识带回现实。
费奥多尔费力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里第一时间映照出昏暗低沉的天空,像是眼睛一般闪烁的蝴蝶在雪中蹁跹,灰烬般的雪不断往下落拉近,周围错落的白桦树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犹如沉默的墓碑,一切都显得格外诡谲与死寂。
“有做一个美梦吗?”
熟悉的嗓音带着好奇,但生机勃勃背后却是回光返照般的厌倦与死意。
“嗯……”
费奥多尔轻轻应了一声,他搭在身侧的手指摸到的是凝结成冰一样坚硬的雪,从四肢百骸传来的寒冷几乎要一同冻住他的声音,“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他梦见雪白的通天塔直耸云霄,梦见雪白的鸽子唱着赞美诗,雪白的世界里没有半点无垢,所有的人都在为幸福而高歌,这是乌托邦的再现,这是巴别塔的再造。
顺从了神明的意志?不,是顺从了自己的意志。
所以通天塔从底部开始分裂,一块块洁白的巨石滚落在地逐渐浸染上黑暗的污浊,天空犹如神明的怒意,开始翻滚出黑红的闪电,不容抗拒的崩塌跟他身体周围无法抗拒的寒冷一般,污染浸透了他洁白的无垢世界。
像是黄粱一梦。
短暂无比。
费奥多尔紫罗兰色的眼眸空茫地望着天空,他像是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像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或者说他身边少年的失控是他未曾想到的,也没想到对方会做的如此决绝,挣脱了原本的牢笼又回头把所有的一切付之一炬。
“是吗……真好啊。”
少年羡慕的嗓音像是喟叹般从唇边溢出。
费奥多尔呼出的白雾近乎凝结成冰,俄罗斯的冬季环境一向恶劣无比,洁白的冰霜在他睫毛处凝结,自身的热量在不断流逝,他有些摸不准对方想要做什么,毕竟已经崩溃的千岛言在脱离控制后与疯子无异,而即使是疯子也无法揣摩另一个疯子的想法和思维,他们疯的不尽相同。
他已经无法感知到四肢和身体的存在,连带着大脑也仿佛要一块结冰,陷入这白茫茫的死寂中一起沉睡下去。
他没有问这里是哪里,周围熟悉的白桦林与极度严寒的低温只能让他想到西伯利亚。
“您想要做些什么呢?”
他的声线带着明显的颤抖,是寒冷导致的。
这一句话像触发了什么机关,少年眼中悲天悯人的神色一瞬间浸染出于圣洁截然相反的欲望,他拿出一把匕首,被冻的通红的指尖格外瞩目,他像是一直握着刀柄,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等待。
“费佳……我想要弄清楚你身上吸引我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寻找过很多地方,但只有你身上才有。”
千岛言轻声说道,温柔的语气里裹挟着浓郁的危险,“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但是那东西……那股致命的吸引力让我无法控制住自己,也许你是想把我留在最后收尾,但是很奇怪,我不想被你丢下,因为你答应过我的,不是吗?”
费奥多尔很快回想起自己当初在下达心理暗示时所使用的哄骗与引诱,他确实是说过会一直陪着对方这种话——出自想要快速控制对方的想法。
原因出在这里吗?
他下意识想要开口去改变对方看待这一件事的角度——这并不是丢下,而是等待,在另一个世界等待对方。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没有必要,这个世界的崩坏已成定局。
对方眼眸中想要燃尽一切的疯狂滋长出自毁欲,而矛盾的怜悯悲哀与愉悦欢喜又交替出现,两种极致的神色交织,最后展现出来的是无尽的异常,千岛言的失控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对方也已经意识到了他所使用的手段,在达到目的前不可能放他离开。
如果对方在最后反而被他所更改了看法,那么世界上最后一个活着的人也将会死去,一切可能性都化为无。
千岛言仿佛并不需要对方的回应,他自顾自的说着,“如果这样的结局已经注定,我更想扫除一切的「罪孽」,你看,这样做的话,我耳边的声音真的已经消失了,唔……除了你,但是也快了,很快安宁就会降临,你说过的,人只能自救,我依靠自己获得了救赎,也寻找到了「真实」,这本该是一件令我无比欣喜雀跃的事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