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人不能立刻躺下睡觉,可能会由于烂醉下的呕吐物窒息,考虑到这些,许云暮没有将朝笙放在后座,而是将他背到了副驾驶这,也好时不时看着他。
他降下车窗,夏夜的凉风争先涌入,驱散了微苦却甜香的樱桃酒气。
言乐听到引擎低沉的鸣声,她在半醉半醒中抬头,看到那个沉默温和的小司机一步一步背着朝笙离开。她懵然地挥手告别,又一头栽到了自己好姐妹的大腿上。
这个出身言家的女孩可爱,善良,和虚伪乖张的朝笙全然不同,可想起舞池里翩然的雪白人影,落地窗下布满阳光的轮廓,他无法不承认,她永远能占据在他的视线中。
风没吹散朝笙的酒意,反而煽动起她的卑劣,许云暮看向言乐,眼中又流转过几许复杂,全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仰躺在副驾驶上,手指攀附上许云暮的手腕,宝蓝色的袖扣在半明半暗的车中泛着绮丽的光,她借着酒意,驱使指尖滑过袖扣,落在了许云暮的伤处。
身下人的动作和伤处的疼痛拉回了许云暮的思绪,他低头,看到原本困意正浓的人不知何时醒了,眼睛亮得惊人。朝笙勾唇,殷红似樱桃的口中吐出的却是满怀恶意的话语:“许云暮,你在看谁?”
许云暮愕然低头,看到少女眼底酒意未散,眼角胭红,冷冷地看着他。
他忽然窒了一瞬间。
许云暮的沉默被朝笙当成默认,她笑得越加肆意,说出来的话愈发刻薄:“这么多年,你还是改不了。”
她一字一句,颠倒黑白:“总是费尽周章,吸引我身边人的目光。”
“小时候,是我的嬷嬷,然后,是我的老师,我的母亲,我的朋友。”
“还没学乖吗?嗯?”
她仰着脸,目露讥诮,看着许云暮渐渐变得冷硬的神情,好像刚刚那短暂的温顺是幻觉,是海浪卷起的泡沫,她借着酒意,反而更加恶劣起来。
“不论他们有多喜欢你,你也只是我的一个佣人而已啊。”
她语气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却只想把他的自尊踏进泥里。
许云暮看着这张美丽到堪称靡艳的面孔再次撕碎在人前温善的伪装,露出毒蛇的蛇信子,忽然感到难言的痛苦。
怎么会被这样的人蛊惑,脑子里是早被她忘记的童年记忆,耳畔是她恶劣无比的嘲讽。
他几欲无言。
许云暮忽然感到莫大的屈辱,为什么总是如此,好像已经习惯了眼前人的恶劣,被她牵着鼻子走。
甚至此时此刻,还能分心去赞扬她皮囊之美。
“休息吧,你喝醉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难以言喻的平静,但他是难过的,可是和朝笙说这些毫无意义,她根本不会在乎自己是否难过,甚至可以说,她的目的本就是看他露出痛苦的神情。
朝笙黑黝黝的眼眸中倒映出许云暮轮廓温和清晰的脸,他明明那么安静,但心中的情感却翻涌,系统的提示音在朝笙脑海中反复提醒,所谓好感的起落。
“嗯,我喝醉了。”
朝笙松开手,不再折磨他的伤口。许云暮猝不及防地向下倒去,温热柔软的嘴唇轻轻擦过,他甚至尝到了一丝清苦的樱桃白兰地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