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平哥,洛都的冬天真是一年冷似一年。”
打更人李五敲下三声锣,对身旁拿着梆子的同伴道。
洛都冬季干燥且冷,夜间尤其寒意彻骨。
“若夜里不烤火,真真难熬。”
邹平应了一声,不自觉想起冬日烤火的光景,一下子都感觉身上暖融融的了。
“火……平哥,那儿有火!”
李五忽然慌张地叫出了声,粗噶的嗓子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邹平被他吓到了,拧眉正想斥他,然而李五惊恐地扯着他的手,震得梆子连响好几声。邹平不耐烦地看过去,冲天的火光赫然在城东的兴宁坊上空燃起。
这二人对视一眼,直叫“坏了”
。
城东这住满贵人的兴宁坊静的吓人。朱门紧闭,金甲俨然的金吾卫在黑夜中漠然执戈,守在里坊的出口,他们看到打更人跑了过来,银枪立刻对准了这两个慌张的人。
“金吾卫夜巡,尔等速速离去。”
李五吓得够呛,想起自己的职责,大着胆子道:“兴宁坊里头、不是、不是起火了吗”
为首的金吾卫高大魁梧,他瞥着这瘦弱矮小的打更人,宛如在看一个死物。
银枪重重地在地面上撴出当啷的声响,邹平打了个冷颤。他脑子转得很快,慌忙扯着李五跪了下来,李五也回过神来,他连着磕了四五个头,哆哆嗦嗦着答:“离去、离去,这便离去”
金吾卫不再理会两个卑贱的打更人,今夜他们守在兴宁坊,是为了拦着永安侯府的余孽逃脱,至于这场火,天一亮,整个洛都的人都会知道。
任他们去。
打更人跌跌撞撞地跑远了,回头看去,那火愈烧愈烈,映照得半边天穹赤红。
赤红如血处,正是那——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永安侯府!
“快跑吧!“邹平用力把李五拽回身来,“别看了!这是,这是——天家要烧的火!”
……
“躲好,知不知道?不要哭出声来!”
妇人含泪看着自己惟一的孩子,微粗的手掌抚过他稚嫩的脸庞,似乎要把他的模样看得再清楚些。
他才十四岁,还这样年少,可她没法子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
“娘,让我和你一起吧”
小少年仰着脸,用力抓住了母亲的手。
“听娘的话……乖啊。”
身后的火光灼炽,热浪翻滚,妇人闭眼,最终咬着牙狠下心来,她用尽生平气力把他往湿草堆中掼去,重重的苜蓿如山跌落,遮住了少年瘦小的身形,她含着泪转身朝马厩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