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分明有见他的那个小情人,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可是叫无忧?”
“据我所知,阁主最近确实见过一名女子,却不是无忧,而是郭馨儿,她是阁主即将派往中原的探子。”
“什么探子?我说就是他的小情人。”
我不高兴地反驳,“哥哥的秘密那么多,连我这个妹妹都不准听,还能告诉别的女人吗?”
“我也不知。”
桑杰老老实实地道。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整日跟着我,又不是整日跟着哥哥,我若是有什么不满和疑问,便应该亲自去问他,而不是刁难你。”
“小姐的命令,桑杰定然是遵从的。”
我叹息一声。
脚步缓慢,却越发沉重起来。
我与哥哥的相识,也在那日后不久。那日在溪水中清醒,我才蓦然想起自己的正事,立马顾不得浑身的凉,拽着湿淋淋的衣服和头发,发疯似的在山中乱跑。
幸而天亮了。
我终于见着了一个活人,逮着了他,才算是问得了路。
然而,当我想尽办法去往市集,几经周折才寻到一个愿意理会我的大夫回家时,阿林婆婆却已经断气多时了。
我终于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的归处。
我将阿林婆婆埋在了山上的土丘下,寻了一块木牌插上,无字,却也草草算是立了一个碑。
家中米粮很快用尽,迫于生计,我只好暂时离开了村子,却不敢往人多的镇上走,反而去了山林中,与蛇虫鼠蚁为伴,以野果山草为食。
那时已是深秋。
万叶凋零,冷风瑟瑟。
我身子自小瘦弱,衣裳单薄,寻食本领又差,几日下来,终于饿得双腿发软,头眼昏花,不自觉就跌倒在树林间。
眼瞧着落叶一片片飘荡而下,覆盖于四肢百骸,夕阳暗淡的光晕笼罩着我的身子,一点点暗沉下去。
天空的飞鸟鸣叫着隐于深山之中,我的心情却从未有过的平静。
“就这样吧,就这样去往极乐世界,便再不会有饿和累,再不会如此辛苦。”
“也不知是否还有在世的爹娘,茉儿此生与你们无缘,也许只有来生,才能见到你们了。”
“阿林婆婆,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要见面了,果然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若是人死后真的能变成鬼,就让我去吓吓那些……用竹棒子打过我的小孩吧。”
还有布花儿。
我割舍不下的布花儿……你若当真通灵,自会化为人形来见我吧?
哈哈,死到临头,竟还能如此与自己玩笑。
倒也不差。
缓缓闭上眼睛,自觉世界渐渐陷入宁谧与黑暗,却猛然惊觉有枯叶踩碎的声音。
这声音从地面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我再一次睁开了眼。
远远瞧见那模糊的身影,高大颀长,被斑驳错落的阳光照得更加不甚分明。
他缓步走近,除了一身青色的长衫再看不清其他,可举止间的从容,又明显不同于我自小见过的任何一人。
他定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物。
想我身上又脏又乱,同那荒山野人无二,他那般不凡的气度装扮,竟然好像在冲着我微笑。
我莫不是已经死了,又或者在做着什么美梦?
那人止住脚步,似乎在唤我:“茉儿?”
我没听清,躺在地上侧着脸遥遥望向他,木然的摇摇头,又点头。
他似是不解,只迟疑片刻,便缓步朝我走来。我却是累得厉害,全身无力,眼皮沉了又沉,终于疲倦的晕了过去。
“茉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昏迷前,我隐约听到那人说道。
睡梦中,我察觉身子随着马车摇晃着前行,有人握住我的手,却并不同我说话。
那手并不算温暖。
握住我的时候也与阿林婆婆不同,分明是一双十分有力的手,却又不使力。
记得阿林婆婆活着时,也爱拉着我的手同我说话,她的手是无力的,可握住我时,却分明十分用力。
特别是我离开的那一夜……
阿林婆婆与我相依为命,所以分明双手无力,却也习惯紧紧抓住我。而这个人却与之截然相反,又是因为什么?
这两者究竟有何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