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簪花小楷写柳词,更显其中妙味。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写完上阙,绿绒的脸色就变了。
在文学气息浓郁的广陵府当倌人,那也是需要有一定的文学底子的,否则跟那些前来找乐子的学生聊不到一起去,也就挣不到钱了。
而且这段时间,凡是来暖玉阁找乐子的学生,基本上都会留下一两诗词作品,在愚笨的倌人,也会在这种气氛中,学会分辨一诗词的好坏。
陈庸的这词,让绿绒握笔的手都有些颤抖。
她感觉每一个字,好像都是从自己心里冒出来的一样。
这位公子,为何如此了解倌人的心思?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绿绒哭了。
她想起了一位故人。
那是上一届的南山诗会,一个穿着简陋的学生来到暖玉阁,因为不知道这些学生中,谁以后会高中,所以妈妈要求对每一个前来的学子,都尽量做到以礼相待,全当是结个善缘。
那天自己负责伺候他,俩人聊得很开心,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学生写了一诗,震惊四座,桂苑的温大人甚至亲自来到暖玉阁见他。
之后,那位学生在南山诗会一鸣惊人,温大人作保,让他去京城参加科举。
走之前,学生找到绿绒,拉着他的手深情款款的告白,说等自己高中后,就回来娶她。
当时的绿绒还是处子之身,学生的这番话让她感动落泪,于是当夜把自己的第一次交了出去。
没了处子之身,暖玉阁的龟婆气的打了绿绒一顿,她可是把绿绒当成花魁来培养的,哪知道这小妞如此不争气,被几句花言巧语就骗了身子。
此后绿绒在暖玉阁的待遇一落千丈,以往那些巴结她的姐妹,也对她避之不及。
绿绒不在乎,因为她觉得自己很快就要脱离苦海。
然而等啊等,等了三年,也不见那位学生回来。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绿绒盯着这两句话,哭成了泪人。
一旁伺候陈小刀的姑娘见状,连忙过来安慰。
陈小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姑娘刚才上下其手,莫得他气血翻涌,差点没把持住。
“姐姐,你怎么哭了?”
姑娘拿着丝绢替绿绒擦眼泪。
绿绒抬起头,看向陈庸:“公子,我去替你念这词。”
陈庸摸出十两银子:“辛苦。”
绿绒没有拿钱,捧着纸就往二楼走去。
旁边那位姑娘,替绿绒把这十两银子给收下。
二楼有一个小平台,暖玉阁专门设计出来的“演讲台”
,只要舍得花钱,就能让倌人上去念自己的作品。
前面还有两个姐妹在等候,绿绒仗着自己资历老,直接来了个插队。
被挤到后面的两位姑娘心里虽然不满,但也不敢表露出来。
绿绒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蝶恋花·伫立危楼风细细。”
随着绿绒的朗诵,原本喧闹的暖玉阁,渐渐的安静下来,上阙念完,整个大堂已经无人说话。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绿绒念完最后一局,大堂内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中年男人猛的站起身来,激动的喊道:“这是谁写的!”
绿绒顺手一指,旋即呆住。
因为陈庸所在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