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佳氏听着这话,眼中忽然有了一团光。
是啊,小七虽落下了腿残,可也代表了绝无争夺储君之位的可能性。日后,若他想要建功立业,便跟着好好历练;若不想,当个闲散贝勒贝子,也能安稳一生。
戴佳常在抬起头来,叫赫舍里能够望见她眼中那份坦荡的母爱。
少顷,她垂眸道:“妾身多谢娘娘教诲,必将牢记于心。”
赫舍里点头,拍拍她的手:“你肯明白,七阿哥日后定会得偿所愿。”
*
七八月的天就像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着,紧跟着就阴云密布,下起大雨来。
雨点砸在景仁宫南边的玻璃窗上。
胤礽倚着窗边的小炕桌,点着一盏黄花梨小坐灯,正在通读《六韬》卷三《龙韬》。
这可不是张英师傅布置的功课,而是汗阿玛要求的。先前,他已经读完了第一卷《文韬》,讲论治国图强之道,如今又跳过第二卷直接读《龙韬》,修习的却是行军部署和后方保障。
说老实话,胤礽并不能完全看懂,甚至还有些犯困。
但阿玛隔三差五便要来考校,不懂之处总要掰开揉碎了讲给他听,全都记住之后,竟也学通了不少。
小太子看书看得乏了,打个哈欠伸了懒腰,便透过窗边望向前殿。
那里头灯火通明,额娘与阿玛正在议事。
前几日,七阿哥脾胃虚弱呕吐不止,吃了太医开的药之后,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浑身气力尽失,眼瞅着一日比一日虚弱,就要断了生机。
胤礽自知比不上太医,只能干着急。
赫舍里却在这时候叫他取了几粒如勒伯伯尔拉都出来。
这药穆里每个月都会送新的进来,自然应有尽有。胤礽看着夏槐将东西送到长春宫去,没过几日,便传出消息来:七阿哥的病症逐渐好转了。
康熙今日特意过来,便是为这这件事。
正殿内。
康熙正举着药瓶子,翻来覆去研究半晌,道:“倒真是个奇药。先前太皇太后服用此药治好了心疾,朕还没当回事。这回七阿哥救回一条命,足见此药效用之广。”
赫舍里应声夸赞:“是啊,先前只知西洋人有许多奇巧玩意儿,偏门学识亦是十分精通,却不想,还有此等令人叹服的医术。”
康熙不禁笑了:“到底还是保成能带来福泽。”
赫舍里不接这话,笑着给康熙剥了颗葡萄递过去。
然而帝王却并不打算放下这个话题。
他就着妻子的手吃了葡萄,带着几分调笑意味问:“舒舒一向与戴佳氏走的远,这回怎么三番两次替他们母子出头,又是保下七阿哥,又是送药的?”
赫舍里凝神回望,浅笑吟吟:“约莫是因着做了额娘,觉着这孩子可怜。”
康熙与她对望半晌,又道:“胤祐生来不良于行,日后便不会有争夺储君之位的想法。拿来给保成做个好兄弟,如此也好。”
赫舍里并不理会帝王的明牌试探,而是疑惑问:“皇上给七阿哥取了名?”
“是啊。六阿哥、七阿哥也将满月,取个好名字或许能护佑他们平安长大呢。”
“胤祐。”
赫舍里唤了一嗓子,笑道,“有天神和祖宗佑助,七阿哥定能顺遂长生。那六阿哥呢?”
康熙扯唇笑得意味深长:“他们兄弟俩前后出生,一左一右,不如就叫……胤祚,福祚的祚,如何?”
赫舍里陪着帝王演了这一出,心中却只想冷笑。
祚有“赐福”
之意,亦有“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