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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摊丁入亩（第1页）

计都见陈泽翻看粮食，还道是陈泽嫌弃数量太少，忙主动解释道：“府君，粮食太多，兄弟们一时半会儿实在拉不过来！得一车车来回拉！我看郭府那粮仓中少说也有上千石粮，草料也有不少，都是上好的精料！”

陈泽颇是兴奋，安抚道：“不急，慢慢拉，都拉去郡中粮仓，回头就是御临卫军粮！”

有了这些粮食，又能支应御临卫一段时间！

正高兴着，宋氏又急切喊道：“府君！府君！郭氏另外粮仓，在城西，还有三十万石粮！五万匹布！大约就是这些年贪下来的罪证！”

“三十万石！？”

不光陈泽，就连周围其他兵卒，都惊得窃窃私语起来。

时一万石粮便能养一卫所军两个月，三十万石足可养数年！

有了这些，这还囤特么什么田！

陈泽看向郭表，问：“郭表，可有此事啊？”

郭表战战兢兢地答道：“有，有，年前对的账，大约是这个数，年后，年后或许少些……”

“季谦！季谦！”

激动之余，陈泽兴奋地握住张光友的手，眼中的喜色藏都藏不住，说道：“季谦，咱们摊丁入亩，废除人头税吧！”

“废除人头税”

一说倒好理解，“摊丁入亩”

就有些歧义了，张光友疑惑问道：“摊丁入亩？”

“季谦，乱世将至，以何为贵？”

陈泽大声道：“兵耶？粮耶？都不是！民最贵！人口最贵！

“人口多，才有人种田！有人当兵！人口才是最贵重的！可古往今来，这口赋、算赋实为一恶政、毒疮！毒得百姓生子不举、尸殍遍地！”

张光友沉默了一瞬，反问：“若不收口赋，钱从何而来？”

“摊丁入亩！”

陈泽再次强调道：“摊丁入亩，以田亩多少来征收丁税，士绅一体纳粮，再无特权……如此一来，田亩起丁，田多则丁多，田少则丁少，计亩科算，无从欺隐！”

此话一出，张光友眼中满是震撼。

却说这张光友，原也是贫寒出身，饱经世间冷暖，家里更是因种种原因，死了个干净。哪怕他自己，都还是凭借自身勤奋和天赋，修得真气，才跻为官身，再因在朝中多次审时度势，方得如今地位。

虽说从都指挥使司都监变为一郡之郡丞，属于贬了不少级，但此一时彼一时。他辛苦钻研天下大势，又刻意冷眼看蒙昂身死，再推陈泽为傀儡，正是因为他有极大的野心，有佐一国之心！

因此，哪怕面上对陈泽一向还算尊重，张光友也是打心底里瞧不起陈泽的——他素来蔑视天下人，只觉得个个都是蠢蛋！否则怎会让天下破败成这般样子？

可如今陈泽这番策论，听得张光友几乎惊为天人！

他又不是不知民事的世家公子，哪里不清楚这“摊丁入亩”

背后的惊天之势？

换句话说，陈泽他自己知道“摊丁入亩”

背后的意思吗？这可是在挖世家之根、铲勋贵之基！

张光友略一沉吟，才道：“若是如此，府君，你这可就是与天下人相敌了！”

陈泽嗤之以鼻，道：“哪来的天下人？不过是些国之蛀虫罢了！天下人乃工……咳，乃农人、匠人、兵卒，你说的，不过是附在百姓身上喝血啖肉、敲骨吸髓的血蛭罢了！”

张光友又道：“可血蛭虽贪，却能牧民，使上下各得其所，致百姓安定。况且，就算府君杀了一批血蛭，总有下一批，到那个时候，又该如何？”

张光友这问题，几乎是标准问题，陈泽自然也能照着答案抄作业，给出标准答案。

他笑了笑，说：“牧民不需要血蛭，只要识字率上去，人人懂文，人人识字，看得懂律法、听得懂诏令，则再不必有血蛭在中间兴风作浪！”

张光友也笑了，却是笑陈泽的异想天开，道：“笔墨皆贵，怎可能人人识字？”

“笔墨贵就把价格打下来！没有老师就官府带头兴办学校！古时一册简文何价？而今一篇文章不过几页纸，又是何价？只要想办法研发出更低的成本，总能把价格打下来！”

陈泽所言之中虽然有些词用得很是怪异，明显是他自己拼凑捏造的，但并不太影响他所说内容的意思。

事实上，不光陈泽慷慨激昂，连张光友都听得有些心潮澎湃了！他甚至有一种冲动，仿佛陈泽所言不是笑话，而是必定能实现之事！

可事实上，张光友还是不信，他只得将其归咎于陈泽大约是哪个世家娇养的小少爷，或许聪敏慈悲，却不识人间疾苦。

他甚至生出了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心思——若是陈泽将来恢复记忆，想起来自己是哪个世家的子侄，却发现自己这一条条诏令正是杀得自家家族“片甲不留”

，又该是怎样的表情？

到那时，陈泽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毁诺，不再有今日痛骂世家为国之血蛭的姿态？

想到此处，张光友竟觉得有趣起来，便道：“府君所言甚是有理，旁的先不论，这‘摊丁入亩’确为良策，正好上谷郡自成一国已久，颇有些扎手，不妨一试，好打开局面。”

“你是说，正好借‘摊丁入亩’，逼迫那些世家和豪强造反？”

陈泽闻弦知雅意，面色一喜，接着猛点头道：“对！对！是个好办法！不过为了防止那些豪强欺上瞒下，咱们干脆发传单……呃，要不还是印报纸好了！专门讲解政令变动！争取把消息传递到每一村、每一户！然后从内部瓦解那些豪强！”

听着陈泽又是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词语，张光友有些皱眉，可还不等他追问，陈泽却再次拉起他的手，两眼炯炯有神地看过来，问：“季谦，你实话与我说，你这水平到底如何？打得过郭师道和马家那个据说外照之境的那人吗？”

才问出口，陈泽忽的又懊恼皱眉，补问了一句：“季谦，你方才不会是故意把郭师道放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