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注意脚下,很滑的!”
老板高举着手机,为叶筝提供光源。
坡地没有好下脚的地方,又湿又滑,还积着不少固体废物。叶筝拿出上课学回来的基本功,按方法调稳了重心。他跨出一条腿,握住栏杆的手随之松开,草青味扑面而来,他逐步蹲下|身,趋身凑前,朝着帽子的方向往前挪。
换成晴朗的白天,叶筝一定可以在一分钟内把这顶帽子捡回来,遗憾是天气时间都不对,他只能这样一步一磨地前进,并且时刻注意脚下,以防踩在碎石玻璃上。眼见胜利在望,帽子就在面前,叶筝敛着气,抬手去抓。
在他捡到帽子的一瞬间,老板一声声喊着他,让他赶快上来,天又开始下雨了。
叶筝从地上起来,鞋底软浮,仿佛踩在了什么质地柔滑的东西上面,没等他站直身,离心感蹿升而至,照在地面的白灯剧烈一晃
“小心!”
大叔趴在围栏上,手机射|出的闪光灯跟着抖了下。
音节一出,叶筝看清了地上的东西,是一团泡满了泥浆的塑料袋,它的颜色和斜坡接近,所以下来的时候没能注意到。
几秒钟的急坠,叶筝整个人擦着斜坡滑了下去。背上刮来一阵难言的痛,时而刺利时而滞钝,沙粒磨进了运动衫里,仿佛是火舌卷过的薄刃,在脊骨上割出一道热辣的疼。
坡身下方有一条窄凹的排水沟,叶筝蹬在石砖上,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缓神。回看上去,那盏白灯还在乱动着,老板应该是绕下来找他了。
说实话,这地方没多高,而且有缓冲余地,只是来得太快太突然而已。对比起一年前,他直直从升降台上摔下来,这回顶多算是滑了个滑梯,还能站起来走回去。
老板走大路下来,他拄着拐杖一跛一翘地朝叶筝挥手:“你没事吧?”
“没事。”
叶筝扫了扫屁股上的灰,将帽子递给老板。
“你……”
老板低头接过,神情一下苍老了十几岁,他笑了,笑容里尽是辛酸,“你傻啊!要是摔坏了怎么办?”
“这不是没摔坏吗?”
叶筝理了理上衣,雨水从他眉边淌下来,一路滚进浅色的领口。
他右手握成拳,紧紧抓着手机,全身力气都聚在了那一处,老板问他疼吗,他说不疼。
又走了一段路,老板把针织帽上粘着的草屑一一拔掉,他住一根略长的野草,半截黄半截绿的,“你是那个明星吗?好像……是姓叶的?”
叶筝吃惊地转头,“老板你怎么知道的?”
“听别人说的,我就上网搜了一下。没想到真是你。”
老板笑笑。
回到闲庭,叶筝在门外的伞筒里拿了把折叠伞给老板,老板还有话想对他说,但被叶筝打断了,“您回去吧,我没事的。”
老板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东西,想不起来是什么,他撑开手里的伞,蓝色的伞面开在了夏夜,几近语无伦次地说:“别逞强,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有些伤病耽误不得啊……”
“老板您放心!我真没事。”
手机有节奏地震动起来,叶筝接过电话,“喂”
字只吐了一半,那边却抢在他之前开口。
“你不在家?”
“在外面扔垃圾呢。”
叶筝冲老板笑笑,用口型说,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路上碰到杂货店的老板了,和他聊了几句,我这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