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筝抱着个大玩偶,穿过闹哄哄的夜市,一路上有不少人回眼望他
两个男的抱一玩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走出夜市,再往下走就是海滩了。
一辆汽车轰隆着驶过,车前灯照出两束白光,浅浅地越过暗紫色的水面,又在转弯时打亮了叶筝的廓影。
“沙滩那边有家酒吧。想去吗?”
叶筝问。
黎风闲:“你想去吗?”
“来都来了。”
叶筝搬出老套的话术,笑了笑,“那就去吧。”
酒吧是间清吧。
很复古的装潢,欧式火车造型,霓虹彩调的串灯盘成一个个标志性的建筑物,老式唱片机放着六、七十年代的粤语流行经典曲。
吧台左边有一大面玻璃柜,里面摆的全是黑胶唱片,每张都标有歌手名字和行年份。
另一边则是个小舞台,一张高脚椅,一支麦克风,还有把放立架上的吉他。
调酒师是个穿花背心的中年男人,崇尚自由的穿搭,戴一顶草帽,相当的夏威夷。
这会儿酒吧只有两桌人,叶筝挑了个Boothseat坐下,餐牌竖桌面上,“你看看有什么想点的。”
他把餐牌推给黎风闲。
黎风闲翻了两页,最终还是和叶筝一样,要了份素食沙拉。
等上菜的途中,另外两桌客人先后结账离开,酒吧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叶筝摘下口罩,闲聊似的问一句,“你有什么想听的歌吗?”
或许是问题来得突然,黎风闲毫无准备,有片时的哑言。
“想不出来也没关系。”
叶筝并不是非要等到一个答复,尤其是这样的答复可能会蜕变成为一种负担。
他站起来,向吧台边走去。
距离相隔有点远,黎风闲听不清他和店家的交涉。
等了大约半分钟,店家笑脸灿然的,去把唱片机停了下来。
背景音乐陡然一空,夜风黏着海浪的汩汩声忽尔转大。叶筝走上小舞台,给立麦接通电源,嗡的一下,舞台顶上的钨丝灯泡跟着亮起。
他抱起吉他,坐到高脚椅上,从最细的琴弦开始,一条一条拨过去。试完音准后,他把麦克风拉到面前,定定看向黎风闲,身后的灯管从暗红色转为水蓝色,有白浪一样的波纹漾在他身上。
像什么呢,天云还是河流。
像一道暗火。黎风闲想,那应该是一道暗火,藏得很深,来自一双黑墨般的眼睛。
店家过来给他们桌上来两杯酒,说是免费请他们的。
木质酒杯,杯口有柠檬片和薄荷叶做装点,黎风闲喝了一小口,不是很烈,西柚汁和伏特加比例调得刚好,被冰块一撞,凉津津的。
琴声在酒液入喉时响起,配以和弦,又清又醇的。好像所有的风都在这一刻吹尽了,时光溯回到五年前,黏答答的雨幻变成垂吊着的灯;灰沉沉、炭笔绘制的天一直延续到今夜,呼吸漫散在隐绰的光里,细细的浮尘飘游在叶筝身侧,艰难而缓慢地上升着。
只是这一次,叶筝的视线没有再移开。
他看见了唯一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