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一愣,先拿过饼,接着又后退两步。他摸着饼上小厮残余的体温,内心挣扎片刻,立刻剥开咬了两大口,又将剩下的包好藏进怀里,警惕地看着四人。
那递饼的小厮微微一顿,往后退了几步,侧挡住女孩,低声对女孩道“小姐,按您说的,饼给他了。”
“那是我的饼!”
站在最后的来福小声嘟囔着。
女孩见顾良惊慌的样子,咬着嘴唇想了想,最后道“你没地方去的话,要不要来我家做事?能给你吃的,饿不死。”
“小姐!”
老妈子抬高了声音,“您别再胡闹了!”
递饼的小厮也点点头,劝阻道“小姐,这事儿您是做不了主的。聘雇外人的事儿,老爷也得和凌夫人商量才行。您带个非亲非故的泥腿子回去,凌夫人若知道了,少不了苛责您坏了院里的规矩。”
这时,顾良注意到远处屋子的门打开了。屋内走出两个人,一个有些黑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两人抬着一卷破席……不对,两人抬着的是卷着尸体的破席。顾良能探查到席中人还是有气息的,只是气息尤其紊乱,和四周格格不入。
那种气息有些怪,既微弱又强烈,既与四周的灵气分布泾渭分明、却又像是要融入四周似的,一直在变小,也一直在消散。
顾良盯着从屋中走出的两人,微微压下目光。递饼的小厮回头看了一眼,又迅转过头来,两人抬着的尸体没引起他过多的注意。
正值灾期,这城里城外因为饥荒而死人,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苛责就苛责呗,就被骂一顿,这算什么……”
女孩不服气地撇撇嘴,却也没再坚持。女孩的嘟囔清晰地传入顾良的耳朵,他的注意却不在这里。
顾良听见那少年吸着鼻子,带着哭腔说出一句话
“爹,我舍不得娘走……”
“你娘已经走了。”
中年男人的声音和他偶尔看向外面的目光一样,浑浊而麻木,“不把你娘搬出去,会害疫病的。”
“我们把娘埋土里吗?”
“省省吧,扔到荒地就成。好几天没吃饱,别费力了。”
“今年的县老爷不是好善人吗?我们去求求他,让县老爷帮忙把娘埋到土里,行吗?”
少年抬手抹一下眼睛,又稳稳托住草席和里面的尸体,“我们多跪一会儿,县老爷说不定就愿意帮我们了。”
“他要是好官,你娘就不会死了。”
男孩又吸吸鼻子,小声抽泣道“娘……”
“不准哭!”
男人的声音捎上几分中气不足的凶狠,“男子汉大丈夫,没有能让你哭出来的事!不准哭!哭了就是输了,过得再苦再累再难,都不准哭!”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