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道。
太夫人被问得直皱眉头,“锦瑶亲口所言,你母亲亲眼看到她衣裳都湿了半边,差点就掉进水里?。这寒冬腊月的?,若是落下什么毛病,她一个?姑娘家往后可怎么办!”
裴砚没回?应她后头那些扯远的?话,只是道:“据孙儿所知,三妹妹与青霭各执一词。”
“是那丫鬟嘴硬,死不认错!”
“衙门审案,尚且能让人慢慢辩驳对证,问明白了才定下罪名去发?落。祖母倒是利落,一眼就能看出真假了?”
太夫人尊荣一生,向来只有?被晚辈们恭敬捧着的?份,何曾听过这般嘲讽?
顿时沉下脸道:“你这是什么话!”
旁边裴固也轻咳了声,道:“不过是个?小丫鬟,若真是受了委屈,赏点东西稍加安抚也就罢了,你又何必……”
“祖父忘了,江氏挨了鞭子。”
裴砚打断他,“既是各执一词,不如我再?去问问三妹妹。”
说着,径自站起身?朝裴固揖了揖,就要转身?出门。
裴固瞧他雷厉风行的?样子,反倒慌得一把拽住他衣角,“这孩子,急什么!三丫头是闺中千金,你跑去审问她和身?边的?丫鬟,成什么体统!”
“不让我问,那祖父是想惊动衙门?”
这话说出来,太夫人立时急了眼,斥道:“家里?芝麻大点的?事情,关上门说说也就算了,你非要这样闹,是诚心要你祖父难看,打侯府的?脸是不是!裴砚,你虽得皇上赏识,去也不该这样无法无天!”
她憋了满肚子的?气,沉着脸将茶杯重?重?砸在桌上,就想摆祖母的?架子,“向来尊卑长幼有?序,就是在皇家……”
还没骂完,既被裴固斥道:“你闭嘴!”
他瞪了眼结发?的?妻子,想着自己寿宴将近,府里?却?还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闹得鸡飞狗跳,只觉脑瓜子嗡嗡直响。
今日这事若换成旁的?儿孙们,他必定会与妻子一道斥责教训,让晚辈恭顺守礼,哪怕里?头有?些冤屈,也没人敢多说几?个?字的?。
可裴砚是什么人?
沙场上拿命博出来的?悍将,最是桀骜难驯,若真个?脾气上来追究此事,但凡问出裴锦瑶在这件事里?藏了猫腻,她那闺中待嫁的?侯府千金的?名声该怎么办?何况,江氏身?上有?朝廷给的?诰命,不管是何缘由,她挨打的?事一旦传出去,计较起来可轻可重?。
说千道万,都怪他这结发?妻子心胸狭隘、老而?昏聩,非要去点裴砚这个?炮仗。
如今跑到她跟前来卖好,是指望他镇住裴砚?
若他真能镇住,那反而?好了!
裴固气恼烦躁之余,想着他一位儿孙满堂的?侯爷,却?管不住这么个?混账孙子,甚至还得放下身?段去笼络,心头又有?些悲凉自哀。
但眼下,他显然?只能安抚裴砚。
“后宅纷争,实在不值得兴师动众。不过江氏无辜受累,确实不太妥当?。”
裴固面沉如水,看着裴砚背影商量道:“就让那执刑的?婆子去给江氏请罪,如何?”
太夫人听了这处置,就想反驳,被裴固重?重?按住肩膀,递个?眼色拦住了。
裴砚回?身?,视线扫过两位原该恭敬的?长辈,心里?唯余疏冷,“当?日如意堂里?孙儿说过的?话,还望祖母放在心上。既是请罪,就该诚恳些,让她在枕峦春馆外连着跪十天吧。”
这处置,分明是要杀鸡儆猴,让满府的?人都看看欺压他院里?人的?后果。
裴固咬了咬牙,“好。”
裴砚瞧着他那微颤的?腮帮子,告辞后转身?出屋。
待得屋门掩上,太夫人再?也憋不住,一把将刚剥好的?栗子掀翻在地,“你以?为这样顺着他,往后就能安生?”
她方才被裴固呵斥得不敢说话,这会儿没了旁人,便颤着声音道:“那江氏才嫁进来多久,他就这样维护,不惜忤逆尊长!若往后有?了孩子,岂不是变本加厉!我这做祖母的?难道还不能管教个?孙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