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是一回事,但为了感恩去杀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许锦之冷冷说道。
陈荣蓦地抬头,“杀什么人?我没杀人。许少卿,你可不能胡乱冤枉好人。”
“来这儿的人都这么说。”
许锦之观察着他的神色,觉得自己的激将之法起了效果,又说道:“想证明自己无罪,就要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听到这里,李渭崖和随风对视一眼——一个为自家郎君的聪明才智感到自豪,另一个却觉得许锦之年纪轻轻的,已经颇具老狐狸之风,诱着别人一步步跌入陷阱,自己还要装得一副无辜。
随风极其敏锐地从李渭崖眼中,捕捉到一丝轻视,立马瞪圆眼睛,怒视他。
李渭崖感觉莫名其妙,察觉到随风的敌意是因为什么时,不免轻笑一声,在心底暗道:好个狗腿子。
第二十章负心(四)
“该说的我都说了,您还让我说什么?”
陈荣面色不善地看向许锦之。
“你每日盯着凌疏,发现他和你们邵班主之间,有什么不寻常的举止吗?”
许锦之完全不给陈荣打马虎眼的机会,将话挑明了道:“邵班主自己说过,凌疏是他从南风馆赎回来的。”
陈荣老脸一红,沉默了半天,才道:“有人喜欢男人,有人喜欢女人,这有什么不寻常的。邵班主就算跟凌疏有过亲密举止,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确实,龙阳之癖自古以来就有,富贵人家养几个娈童也不稀奇。只是,邵班主实在算不得富贵,难得有个看对眼的,又是花大价钱赎回来的,一定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有一天发现这个眼珠子居然跟别人勾勾搭搭,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想要杀掉他?”
许锦之徐徐而道。
“呸!”
陈荣朝地上啐了一口,看上去十分愤怒,“邵班主赎他,是看他身子软、声音又细又好听,是块表演的料子。咱们这行当,能作弄妇人戏的男子不多,弄得大家捧腹大笑又都喜欢的,就更少了。这么块宝贝疙瘩,邵班主能自断财路?”
整个问话过程,陈荣都看似对许锦之万分不满。仿佛许锦之每对邵运提出一次质疑,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
等陈荣自个儿消气些后,许锦之才缓缓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戏班子的曲娘子,听说与凌疏不睦?还诅咒过他死?”
陈荣皱眉,“梨落?你们怀疑她?她跟戏班子里每个人都吵过嘴,生气起来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也不怕忌讳,就连邵班主跟我,她也顶撞过几次。”
许锦之手指扣在胡床的扶手上,敲了一下,陷入一阵沉思中。
接下来,是楚仁、楚词俩兄弟接受问话。
俩兄弟相差两岁,一个长得朴实无华,另一个倒身材魁梧,颇有威严的气度。怪不得要这俩人搭戏,一个作民,一个作官呢。
这俩兄弟少时家里贫苦,五岁就出来学戏了,邵班主的戏班子是他们跟的第三个。
“前一个戏班子是个大戏班子,嫌我俩年岁大了,学不了新东西,总是老一套,就把我们逐出来了。我们一路从江南到长安,发现弄戏在长安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因缘巧合之下,就跟了邵班主了。邵班主人挺好,给我们的钱也不少,再攒攒,我就回老家去娶个媳妇儿,做点小生意去了。”
年长些的楚仁说道。
“耶娘都不在了,我帮衬着阿兄,将来阿兄也帮衬我。”
年少些的楚词附和道。
俩兄弟看起来感情很好,对邵班主满口称赞。
而提到陈荣这个人时,兄弟俩的表情分明变了一变,对视一眼后,楚仁皱着眉头,有些为难,似乎在斟酌词句,过了会儿后才说:“陈箱头儿对我们挺严厉的,尤其是凌疏,大家都有些怕他。”
“为什么对凌疏更严厉,你们知道原因吗?”
许锦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