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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旧疾复发（第1页）

天色渐渐明朗，我感觉身体里的气力一点一点地消耗，几乎支撑不住。沈默还没醒过来，他着高热，不安地躺着，蹙着眉，似乎在无边的噩梦里挣扎着，口中偶尔呢喃一些破碎的句子，微不可闻。我一遍又一遍地替他替换着冷毛巾，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刘傅青说他是在一条小巷里找到神志不清的沈默，后者胸前血迹斑斑，嘴角也沾染着血迹，也不认得人了，只是痴呆地坐着，刘傅青过去拉他，他居然歇斯底里地嘶喊出来，声音凄厉，神色惊恐，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便晕了过去。

大夫并没有查出沈默的病因，只是说他一时急火攻心，迷了心智，开了几帖药便走了。我担心事情没那么简单，就怕他的记忆恢复，想起那些事，引心头的无忧焰。可是过了那么久，范嶆兄弟还没带来伏先生的消息，我也渐渐坐不住了。

“心离，你去休息一下吧，这儿我来看着。”

刘傅青走了进来，他也一夜未睡，却不见疲惫之色。

“我不……”

我刚想拒绝，却听见一阵鸟叫声，是范嶆的暗号，赶紧改口道，“好吧。”

退出房间，我躲过众人循着鸟叫声出了门，转过几个弯，果然看见范嶆。“如何，找到伏先生了吗？”

我焦急地问道。

范嶆抱拳道：“是的，姑娘，范峭在暗中看着他。”

“那他人呢，你们为什么不把他请过来，沈世子等着他救命啊。”

我关心则乱，不假思索地说。

“这……”

范嶆犹豫地说，“姑娘，伏先生是辰公子的人，让他知道您和我们在一起，只怕会引起误会。”

“有什么好误会的，救人要紧——”

话说到一半，我想起范嶆兄弟的身份，“我明白了，伏先生在哪儿，你前面带路。”

刘傅青看到伏先生的时候，明显怔了怔，但很快恢复正常，我无暇顾及个中玄机，让伏先生诊治沈默。刚才我出现在伏先生面前时，他颇感意外。为了让事情不那么负责，我说明来意，他犹豫了一阵，答应了我。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伏先生脸色凝重地走了出来，避开刘傅青，对我说：“在下行医十数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病例。沈世子着高热，脉象紊乱，气血逆流，心跳律动远远过了正常人的负荷，如此下去，不出三日，沈世子必定会器官衰竭而亡。不过奇怪的是，他体内有一股寒毒在抵挡着气血的逆流，如果我猜错的话，这种以毒攻毒的方法，应当是出自神婆花彼岸之手。”

我心中对伏先生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层，自顾地问：“人命关天，先生可有良方？”

“抱歉，在下无能为力。”

伏先生沉吟一阵，说，“不过，世子的病症和在下曾经看过的一本古籍上所描述的很像，只是，这种病，不该出现在人间才是。”

不该出现在人间……难道沈默真的和地府那位孟婆无忧有着莫大的关系？我缓缓问：“先生所说的这种病，可是无忧焰？”

“姑娘如何得知？”

伏先生惊了，“确实是，此病若现人间，非仙魂能治不可——若真是这样，人间，恐怕只会又一场浩劫啊……”

伏先生最后一句话如同呓语，可我清楚地听到了，心下一震，顾不得那么多，对沈默的事和盘托出：“不瞒先生，神婆花彼岸现今正客居长安侯府，受长安侯委托，一直致力救治世子。两年前世子因情动，次病，被神婆花彼岸救回，但是沈世子对那段情动经历的记忆完全消失。如今他会再次病，是因为……他无意中听到了他忘掉的那段记忆。”

伏先生掐指一算，眼睛露出异样的光芒，我的心蓦地痉挛了一下。他问我：“姑娘还知道什么，花彼岸可有透露，对沈世子病根的钻研，可有进展？”

我犹豫了……该将关于我的事透露吗？如果花婆婆讲的是真的，那我是救治沈默的唯一王牌，如果他起了坏心，对长安侯府有什么觊觎的话，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我可以信任他吗，他是辰公子的人，虽然辰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可辰公子的底牌，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可以毫不费劲地让映雪将我从大牢里光明正大地接出来，我就该想到他的身份非同一般。

“姑娘，姑娘……”

伏先生叫了我几声，我回过神来，不知如何对答，摇了摇头。

我该怎么办，不到三天的时间了，就算派人马不停蹄回去通知花婆婆赶过来，一来一回在路上耗时那么久，也未必赶得及，况且一旦请到花婆婆过来，长安侯那边必定也瞒不住了，到时一定天下大乱。我们带着赶回去？沈默的身体不堪舟车劳顿，而且回去的结果也是天下大乱，到时一旦查出是刘傅青和我的谈话使得沈默病，我的命不说，刘傅青如果有什么事，只怕也是沈默不能忍受的，刘傅青毕竟是为他献出生命的女子的兄长啊。

细想了一番，为今之计，只能依靠伏先生了，搏一搏吧，我下定决心，说：“其实……”

“姑娘……”

伏先生同时开口，我示意他说下去，他沉吟一阵，道：“有一个方法十分冒险，可以压制沈世子的病。

“先生快说！”

我喜出望外。

伏先生看着我，眼神颇不自在地说：“姑娘不要太乐观，这个法子，在下只有五成的把握，且需要姑娘来配合。姑娘可记得，你重伤被辰公子救回，伤愈度惊人，这是因为姑娘的体质异于常人，可作为压制无忧焰的药引子。此外，姑娘还务必清楚，这个法子对姑娘可能带来的危害远大于沈世子的。”

“别说五成，就是一成把握，心离也要救世子。”

我毫不犹豫地说。

“姑娘先别急，”

伏先生解释说：“我说五成把握的意思是，无论成败与否，世子的病都能得到压制，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成，则世子的病只要不刺激，都不会复；败，则只是为世子赢得十数日的等神婆花彼岸来救治的时间。而对姑娘而言，无论成败，姑娘都有在下无法预测的危险，轻则心神混乱，重则昏迷不醒……”

心神混乱……昏迷不醒……尽管如此，我还有选择吗？看着伏先生，许久许久，我坚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