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回想起来,才慢慢后怕,我真是太大胆了,这样不管不顾地质问沈默,要是再次激起无忧焰作,他又会再度陷入险境,到时我真是死一百次都于事无补了。那天他失常走开之后,再见时,见他已经恢复常态,我也才放了心。逼他正视自己对芙蕖的事,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是他对我又恢复了主子对丫环不该有的态度——敬而远之。所以,我成了侯府里最不该闲着的闲人。
沈黓来探望我,碰巧沈默不在,也免去了不少麻烦。我问了他关于他和嵋儿姑娘的详细情况,他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说:“我是来道歉,我表妹那么对你,你还放过她,还有我娘亲,对此事的态度,也让你受苦了。”
“三少爷不必介怀,心离没事便好,若要计较这个,只怕无论如何都计较不清的。”
我表示无所谓,“只是,嵋儿姑娘没有理你,她……真的不在乎你了吗?”
他蹙眉,想了想说:“事情并非如若素所说,我和嵋儿已经和好了,只是我没想到,她的爹娘竟然对侯府排斥到这种程度,嵋儿娘亲以死相逼,要她离开我。”
“这……”
我真的诧异了,这一家人也太奇怪了,别说是平民百姓一个,就是朝廷官员,也不敢这样违抗侯府三少爷吧,即便是不想女儿嫁入豪门,也不敢拿全家的身家性命冒险吧,难道他们和侯府有什么纠葛?想到那天夫人对二夫人说成全沈黓和嵋儿的事,有几分不祥的感觉,“三少爷,那天夫人的提议,二夫人后来如何处理了?”
“事情弄到这种田地,别说做妾室,就是当个丫环,我娘也不会让嵋儿进侯府的。”
沈黓看看我,苦恼地说,“况且,我也不会让嵋儿做妾,我沈黓此生只有一个女子,容不下他人。”
以沈黓的身份,嵋儿的身份,这怎么可能?我不禁为沈黓忧心,想了想,问他:“三少爷,如果为了嵋儿姑娘,让你抛却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身份、地位甚至亲人,你愿意吗?如果你们在一起,以后可能都要过清苦的日子,你愿意吗?”
沈黓没想到我会问这个,有几分错愕,他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侯府有二哥,他会对祖父、母亲尽孝,对皇上尽忠。我想,我可以的。二哥曾经跟我说过,让我做我想做的事,侯府的责任他来背,让我替他好好的过我想要的生活……”
沈默也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吗?我有几分失神,他是长子嫡孙,肩上有自己应负的担子,是的,他应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沈黓,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真的能有情饮水饱吗?我不敢肯定,目前的情况也没糟到我想的那种地步,暂时先看看情况吧。
沈黓刚走没一炷香的功夫,沈默的母亲居然来了,带来了很多补品和其他赏赐,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她拉着我的手亲近地对身边的嬷嬷说:“这丫头,真是越看越亲切,又乖巧懂事,深得我心啊。”
我微微福了一福:“夫人谬赞了,那件事奴婢……”
“罢了罢了,”
夫人摆摆手,不想我说下去,四处看了看,“世子又出去了?”
“回夫人的话,是的。”
我恭谨回话。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哎,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啊,总是往外跑,堂堂一个长安侯世子,痴迷绘画也就罢了,偏偏画出来的又是些离奇古怪的东西,你是不知道啊,京中多少人看着那嗣翰画轩……”
“夫人多虑了,世子对绘画只是兴趣,他每日都有在研读书籍的,奴婢伺候在书房亲眼所见,绝没欺瞒夫人。”
我不知道她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不敢乱说话,
“是啊。”
夫人笑了笑,“那就好,我就怕京中的悠悠之口,说长安侯世子沉迷风雨楼。有你这么懂事的丫头在他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就这么虚着对付了几句,夫人就带着嬷嬷走了,我看着桌上她送来的东西,动手收拾,在一堆补品中现一个布包,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套男装,一小叠银票以及一个可以自由进出侯府的腰牌。我笑了,明白了她此行的目的。
一刻钟过后,一个翩翩公子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出了长安侯府,此人正是我,奉夫人之命,前去风雨楼请世子回府。风雨楼是天仪国规模最大、质量最高的青楼,也正是那现代歌曲《滚滚红尘》出现的地方。
打听到风雨楼是下午才开始营业的,所以在街上遛了一转,顺便去了一趟天然居,想看看林玦,他却不在。眼尖的店小二邹全一眼就认出我来了,看来这儿的人并没有古装电视剧里的那么瞎。和邹全聊了两句,才知道林玦被他父亲急召回家了,再往深了问林玦家在何处,邹全就不知道了。
走出天然居门口,十分意外地遇见这个时空的第一个朋友,玥儿。我很激动地跟她打招呼,可小姑娘奇怪地看着我:“这位公子,我认识你?”
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男装打扮,搜了一下自己的身,现玥儿送给我的匕没带,于是清了清嗓子说:“是我,我啊,在京城北郊,有一从彼岸花那个地方,你想帮我,我还把你的小毛驴给吓跑了。”
“哦……”
她也兴奋地叫了起来,“梦遥姐姐,居然在这儿遇见你!你好吗,你的伤都好了吗,那天我追到我的小毛驴回到河边,你已经走了,我还看见路上有血迹,可把我给担心死了,可是我这几个月到处找又找不到你。”
这小姑娘是个好姑娘啊。
梦遥是前世的名字,让它过去吧,我笑了笑,说:“叫心离姐姐吧。我很好,你走没多久我就被人救走了,现在一切都好。你呢,怎么在京城?”
“我昨天才到这儿的,玩腻了,来找我哥哥。”
玥儿娇俏地笑了笑,“总之姐姐没事就好,你家在京城吗,过两天我去找你玩吧。”
可能她见我锦衣华服,以为我是富家小姐吧。我笑笑,岔开话题,说:“你找到你哥哥了吗?”
“呶,”
玥儿指指天然居的牌子,说,“这就是我们家的客栈。”
“林玦是你哥哥?”
我问道,难怪之前看林玦就有几分面善。她有几分诧异:“你认识我哥哥?我们是双生兄妹,哥哥只比我大半个时辰。”
“嗯,他和你一样,帮过我,是个好孩子。”
我话一出,玥儿就笑了,说:“姐姐不就比我年长一两岁的样子,还说我们是个孩子,你不也是个孩子。”
聊了一阵,看天色,是时候去办正事了,跟玥儿告别,说过两天来看她,她却一下子神情悲伤起来,说:“我明天就得赶回家了,我大师兄受了重伤,性命垂危,我得回去见见他……”
原来如此。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得说:“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那你路上小心,有缘再见。”
告别林玥,我阔步走向风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