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民呼喝声中,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准确地落在了东门深壕处,将熊熊烈火熄灭。
万民呼喝声,仿佛化作无数支利矛贯穿了天空与城墙,深深扎入永安城这座庞然巨兽的心脏。
他们呼喊着,跪拜着,欢呼着,奔跑着。
“大庆兴,李庆王!”
“大庆兴,李庆王!”
“大庆兴,李庆王!”
……
……
李广看着眼前的场景,看着一个个几乎被苦难包裹吞噬,此刻眼中却绽出希望之光的灾民,心底的无限豪情尽皆被激起,他一时之间,暂时忘却了那些计策、谋划,只是作为一个热血男儿,作为一个被无数弱者寄予厚望的英雄,奔赴战场。
李广开始奔跑,他的度越来越快,转眼间就已接近东门深壕。翻天印自行飞向半空,迎风而涨,化作一枚十丈见方的巨印。
李广沉声吐气,一声大喝,翻天印应声而落,将深壕一印击垮,深壕两侧土石纷纷坠落,将深壕填平。
一印天堑化通途。
李广跨过深壕,再喝一声,翻天印倾斜印身,落在厚重的东门城门之上。
城门应声而倒,碎裂为无数铁片石块木屑。
一印坚壁如纸糊。
李广大步入城,数百名守城兵士一拥而上,他再喝一声,翻天巨印化作一百零八面小印,如蜂群般迎风而舞,将兵士一一掀翻拍晕。
随后,小印直上城头,将城头之上的兵士亦尽皆拍翻在地。
李广身形一跃,跳上城墙最高处,一手指天,一手托印,那一百零八面小印再度化为一面巨印,缓缓悬浮于城墙之上。
此时天光大亮,朝阳映照大地,阳光恰到好处地为李广身形轮廓勾勒出一圈金边,李广头顶朝阳,金光闪耀,指天托印的身姿,在城外灾民眼中,比城外三里处那尊三丈高的白玉雕像,比城内那二十七座三十丈高的白玉巨像,更加高大,更加神圣!
一印救民于水火!
或许是命运使然,李广所立之处,正是当日长乐郡守坠城时的高台。
那日,长乐郡守连续七日拜谒州牧而不得见,万念俱灰,登上外城城楼,望着城外黑压压的灾民,一跃而下,就仿佛一粒火星投入干柴之中。
坠城之前,他高喊数声。
“这个世道,变了!”
“要变天了!”
如今,城外灾民的行动,似乎在回应郡守的预言。
这些原本因饱受饥饿病痛折磨,或躺或坐于地面默默等死的灾民们,每个人眼中都映照出了一道金色的身影。
这道身影,不是传说中可保万事平安、可消除一切灾厄的白玉巨像,却比虚无缥缈的白玉巨像更真实,更值得相信!
一个尽管面容憔悴却身形魁梧的大汉缓缓站了起来,此前他便参与过冲城行动,虽侥幸未死,却也心灰意冷,枯坐等死。
他远远望着城头上的金色巨印,环视四周一个个隆起的土包,他不必细数也一清二楚,一共是六十三个。
这些土包,是他在过去数月里亲手埋葬的一具具尸体,其中包括他的妻子和一对年仅六岁的儿女。
他冷漠的面庞上,开始有了表情。
交织着仇恨与愤怒的表情。
他迈开双腿,开始大踏步前进,继而开始奔跑,他越跑越快,朝着他复仇的目标。
在他身后,一个身影站起跟随,那是一个瘦弱男人,一个同样眼中有火,心底有恨的可怜人。
一人,两人,十人,百人,千人,万人!
李广立于城头不足一刻,已点燃了足足三万人心底的怒火与仇恨。
他们代表着数百万灾民的怒火与仇恨,绝望与希望,如洪水猛兽一般,奔涌向永安城。
此时,永安城内,日晷指针的阴影刚刚跨过巳正,落在午初之上。
午时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