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陈家村的学校,彻彻底底空了。
白天陈脉听村里人说,村子来了两个陌生人,打扮体面,瞧着像是来旅游。他好奇心起,本打算过来看看热闹,只远远看一眼就行。
结果刚出村,却闻见一股火锅的香味,他一时没忍住,便偷偷跟了上来。以前他爷身子骨还健朗的时候,陈脉常和村里的孩子们偷溜到镇上打游戏,顺路去市给他爷买烟时,在货架上见过这种自热火锅,瞧着极丰盛,只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他心生好奇,翻过来看价格标签:可把他吓坏了,就一顿饭,竟然要这么贵。
后来他爷生病了,看病要钱。他爸他妈就去城里打工,每个月都寄钱回来,他爷干不了重活,只能天天待家里头,家里的一切就都由陈脉打理。这还是爸和妈交给他的任务:定期带他爷去镇上的医院,不准他爷省钱。
除了给他爷看病的钱,爸和妈偶尔还会给他零花。一盒自热火锅,咬咬牙还是买得起的,只是一想他爷还在家里躺着,他就不舍得浪费。
陈脉站在高冈面前,眼巴巴的望着桌上的火锅——好香啊。他抽抽鼻子,闻了闻高冈和叶湑面前的火锅香气,难怪卖那么贵,这么香,一定特好吃。
见他露出这幅表情,高冈把车里仅剩的几盒自热火锅全给了他。
几盒火锅垒在一起,将陈脉的脸挡得严严实实的,他抱着这些火锅,乐得合不拢嘴。
“你们晚上就睡车里吗?要不住我家吧?”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着高冈把车里的座位放平,铺上睡觉用的东西。
高冈手一抖,铺开睡袋,冲陈脉笑了笑:“不了,我俩。。。。。。喜欢野外运动。”
叶湑还吃着火锅,听了这话,差点没噎着。这男的怎么就这么没脸没皮呢。
陈脉一听,红了耳朵,浑身的不自在,于是寻了个借口,抱着火锅,急忙忙跑回家去了。
叶湑问高冈:“他是不是想歪了?”
“还说别人呢,你先检讨一下自己吧。”
高冈收拾好晚上睡觉用的装备,拍了拍手,从车上跳下来。
他指指车:“你睡里面。”
叶湑探头一看,车内只有一只单人睡袋,她问他:“那你呢?”
高冈搬出折叠板凳,往小桌子旁边一放:“你安心睡,我今晚守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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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湑的感动之情,在四小时后消失殆尽。
她躺在车里,翻了个身,睡不着觉。
高冈找来一堆干树枝,在外面掘了土坑烧火,火光飘忽,映出他的影子,笼罩在叶湑身上。火堆上搭了铁架,用铁签串了烤肉烤肠,都是他用车载冰箱带来的,正放在火苗上烤。
香味顺着烟雾外飘,烧火的柴木时时迸裂,出声响。叶湑听见肉串吱吱冒油的声音,油滴落在火中,又是轰一声,连带着车内闪过一抹红,弄得她眨了两下眼。
她从车上坐起,拉开车门,走到高冈身后。她故意把脚步放得很重,他没理,叶湑一屁股坐到地上,盯着他手里的烤肠,动也不动。
高冈自顾自烤着肉串,手上拿一把小刀,从烤肠上斜插下去,油滋哇一声冒出来,顺着铁签往下流。
叶湑挪了挪屁股,凑近了些,看着他手里的烤肠,实在忍不住,伸手要去拿。高冈手肘上抬,堪堪躲过。
他居然不让她吃!
叶湑气坏了,转头抢过他手里的小刀,狠狠插到土里,抬脚踩了两下,觑着眼挑衅地看向他:收了你的小刀,叫你也吃不了。
高冈终于看她一眼,手一伸,把烤肠递到她面前。
这就对了嘛,叶湑笑呵呵接过,张嘴一咬,笑容凝固在脸上。
烤肠外包裹一层脆膜,咬开外层,天然木枝的熏香留在肉里,顺着喷香的肉汁流入齿间。烤肠外焦里嫩,肉质酥松,上下牙齿一磨,便成了末末,其间并无组织相连。。。。。。这味道,有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难吃。
什么破玩儿!像在嚼蜡。
呸!
高冈给她递来矿泉水,叶湑直直往下灌。余光看了看他面前的小桌子,才现先前烤的那些东西,全在桌上没动过。
“让你别吃,偏要吃。”
高冈好笑地看她一眼。
喝了水,涮干净口腔残余的肉肠,叶湑问他:“你烤这个干吗?”
高冈扭头看向村口,村里的人休息了,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他们这里的火堆,还闪着动人的红光。火苗在眼底跳动,投下一堆影子。
“想钓鱼,没钓到。”
叶湑一下明白了他的打算:“你用这方法,最多钓来陈脉那样的,还真等着凶手送上门来啊?”
“如果凶手在村里,就算不出现,也会来打听我们。”
刚犯了两起案件,藏身的村子突然来了两个奇怪的人,一定会引起凶手的猜忌。高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凶手自乱阵脚,主动露馅。
“这么看来,你今天是没收获了?”
高冈点头,从傍晚到现在,村里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都是来凑热闹的,远远藏在村口——其实也没多少,倒是让他把这村子里尚且还能活动的、有精力的老人的情况,摸了个大概。小孩子自不用说,全来了个遍。
这些老人小孩,自然不是高冈的目标。
这凶手还挺能沉住气,除非。。。。。。他不在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