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成跟缪仓本子大小一致的素描纸在指间来回翻转,江平野忿忿不平走出办公楼,想着自己这次为了缪斯可真是丢脸丢大了。
然而想起昨晚缪仓漫画文件夹里时间最靠前的那条,那个孤零零站在人群包围圈里的小猫崽子,他还是收好了素描纸放进口袋。
算了,认了,谁让只有这么个人能入了自己的眼呢。
“缪仓。”
他轻声喊着名字进了门,直直走到了缪仓桌前,敲了下那个他知道放了一摞小本子的收纳盒:“给我一个你的本子呗,你不知道我今天被林……”
回头扫过对面的床位,江平野不自觉噤了声。
床头又挂上了一瓶液体,药物作用下,平常晚睡早起的人正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睡着。
江平野放缓了动作走过去,蹲下身从侧面看着这张理想缪斯的脸。
脸色已经比昨天好了很多,但大约是因为没有正常进食的缘故,唇色依然泛着青,本就凌厉的下颌线更加突出。
江平野撑着下巴懊恼,他素来随心所欲惯了,好不容易找到灵感,也习惯性按照往常一样自顾自地做了决定,然后得了个损人不利己的结果。
视线描摹过缪仓的眼睫和鼻峰,睡着的人比醒着时更像个易碎的白瓷瓶,他头一次生出了某种小心翼翼的情绪……
光线逐渐暗淡,不知不觉在脑中勾画了无数遍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缪仓无意识地揉着眼睛侧头,江平野恍然回过神,正要拉下缪仓还扎着针的左手,缪仓却带着输液管猛地退后,结结实实磕在了背后的墙上,江平野甚至听到了“砰”
的声音。
他慌忙站起身打开床头灯:“我!江平野!嘶……”
腿部瞬间的麻木涌上来,江平野本就探着胳膊去抓缪仓的左手,这下整个人都站不稳了,没有知觉的双腿被带着前倾,一头磕在了缪仓还没收回去的胳膊肘上。
骨头碰骨头,哪个不够硬哪个就更疼。
江平野一手准准捞住了缪仓的左手,另一手捂着额头,气声骂着脏话,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偏偏腿上的麻木不仅没缓解还更严重了,撑了几次都没站起来,最后毛毛虫似的往后蠕动了几下,总算是抬起头看向了缪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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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艹了……腿麻了,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看着针头处没有回血,他松开缪仓的手蠕动着后退出半开的床帐,直接坐在了地上,揉着腿看向还有些懵的缪仓。
抬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江平野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缪仓像是被突然惊醒般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咳嗽了几下才缓过来,靠着墙坐起身,摸索过压在枕头一角的本子,却并没有回答江平野的问题。
毕竟一觉醒来看到床边蹲着个人,是个人都会被吓一大跳吧,重要的是……
【你蹲在这儿干什么?】
太阳已经落山,四舍五入就是月黑风高,虽然江平野不是个恶人,但劣迹在前,如果不是对方手里的确没拿什么工具,缪仓都要怀疑这个不太正常的“艺术家”
是要取他的血当颜料。
“没干嘛啊……”
江平野并不觉得盯着自己的未成熟缪斯几个小时有什么不正常,站起身跺了跺脚,从口袋里拿出皱得不像样的素描纸甩了甩。
“被林医生教育了一个多小时,”
展开飞凤舞的纸张,他在最后一张上轻敲了下,“想不想被预告一下,你从下周开始的治疗方案。”
撇了撇嘴角,缪仓拉扯了下方才因为动作太急,在腰间转了一圈的衣角,作势要拉上床帐,然而半路被几张纸劫了道,搅碎一些纸屑后,生生卡住了。
“我可是认认真真记了一堆,并且要好好监督你接下去的治疗的,所以,”
江平野指了指对面桌上的收纳盒,“你觉不觉得自己有义务提供一个同款小本子。”
缪仓呆愣愣跟着看过去,再次对上视线时,杏眼圆睁,眼神里都是对于江平野厚脸皮的惊异。
得是什么样的生活经历,对方才能活得这么……这么理所应当啊……
但又不同于以前霸凌者近乎逼迫的强硬,江平野的这些要求或协议,莫名带着一丝缪仓说不清的、未经允许的……亲近?
胡乱点了点头同意,缪仓把拦路的素描纸推出去,急慌慌拉上了拉链。
床帐被敲了两下,外面的人带着笑留下一句“小没良心的”
,而后开了房间内的大灯,隐约看到对方晃荡至自己桌前摸出了什么东西。
后知后觉的,缪仓右手抚上刚才被江平野磕到的胳膊肘,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额头的余温,跟留在上面的红印相生相成。
从自己那天大半夜应激之后,江平野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变了很多,缪仓说不清,只觉得之前他隐约的不安,因为对方的变化消失了很多。
亲近……是他甚少体会过的情感。
抱着数位板,缪仓下巴压在触控的头。
看在对方帮自己拿回这些东西的份上,如果,如果江平野不再说自己喜欢的太太的坏话,他勉强可以,跟对方正常相处。
床帐外面,江平野拿了本子后就施施然坐在了他的位置上,埋头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缪仓建了一个图层,将对方模糊的背影描涂了下来。
第14章养成协议第9天
肠外营养比预期的多进行了几天,液体和口服药双重作用下,缪仓终于开始了正常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