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到樊仔的身上,他仰头看着李树建,张了张嘴又闭上,生怕李树建再冲过来打他。
高洋文领着小江帆退开一些,让出院子里的位置。
齐封原对他用个安心的眼神,简单说明樊仔没死,只是借用了灵魂,之后还回去。叶晓好心地对高洋文多解释几句,她实在看不过去高洋文再次被刷新世界观的模样。
终于轮到正事,齐封原敲敲后脖子,十足十的流氓风格。等得太久,他早就忍不住了。
现场特别安静,几个当事人互相观察,仿佛会一触即。
齐封原看了眼手表,23点4o分,阴界大门即将开启。
“樊仔,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忏悔吧。”
他茫然,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需要忏悔的,或者说,在他的世界中,没有“忏悔”
这种词。
李树建瞪着他,呼吸逐渐加重,陈娜担忧地抓着他的胳膊想让他冷静一点,两个人一步一步挪到樊仔身旁,樊仔就很不自在地起身后退。
齐封原上前一手抵在他的后心位置,阻止他的动作,樊仔转头看向高洋文求助。
眼下的事情早就出他的认知,高洋文也只能看着,见机行事。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我钱给你们还不行吗?非要逼死我啊!”
樊仔崩溃地哀嚎。
李树建神色凄怆,摇着头一字一顿:“钱,是你必须还的,命,是我自己作践的。”
他痛苦地望向齐封原,意识如烟雾,无助地飘散出来,执念的墙开始显形,将小院子笼罩在一层阴影中,无数的墙壁从地面拔起,眨眼间所有人和魂都困在其中,
黎幸一比他们镇定,一双明眸紧紧定在齐封原的身上,看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在场的,唯独他是对事情毫无兴趣的,他感兴趣的从来只有楼上楼的主人齐封原一个。
樊仔这人遇强则怂,遇弱则强。
黑漆漆的墙壁,使人如坠不见天日的深渊,四面八方扑来的最直观感觉,就是厚重巨大的压迫,墙壁仿佛能吃人,坑坑洼洼面目可憎。
明明是意识形成的墙,却比混凝土钢筋还要坚硬结实。
高洋文今晚算是见识了,伸手拍拍墙壁,当手心贴放在上边,有股透彻入心的寒冷直直窜进皮肤,惊得他瞬间收回手,借着头顶的月色检查手心。
那冰寒的感觉,感受过一次就难以忘记。
叶晓想到这就是齐封原所说的怨灵墙,考虑起自己的脑海中,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东西,墙把真实的记忆封印其中,需要齐封原的帮助,打通一条道。
其实,李树建一直都处在这种环境中,如今释放了出来,反而轻松许多。
齐封原顺手一推,把樊仔推到他的跟前,樊仔双膝软站不稳。
李树建的怨灵化非常迅,墙壁间接给李树建提供方便,制造障碍,干扰齐封原。
他出手足够的快,仍然晚了一步。
“爸爸。”
忽然,李江帆弱弱的童音响起,比任何人的任何动作都要有用。
李树建堪堪顿住,齐封原看准这个空隙,上前终止了他的怨念再生,李树建的脸逐渐恢复正常。
他看着孩子,扑通一声跪下。
李江帆跑过去抱住他,孩子的眼睛永远澄澈清亮,李树建伸开手臂将孩子抱入怀中,嚎啕大哭。
还是那句话,灵魂没有眼泪,一家三口跪在一起,痛苦的情绪蔓延。
樊仔怂地想逃出去,被齐封原按住肩膀,阴测测地在耳边低语:“想跑啊?那可不行,你给我制造的麻烦,哭着也要解决。”
怨灵最大的执念有时候并不一定单独针对某一个人,某一件事,如同李树建,就算樊仔死在他的面前,他的执念就能被消除吗?
不可能,李树建自己也清楚的明白,他不仅恨樊仔,更恨自己。
周围的墙壁震动了一下,颜色微不可查的变浅,这种变化普通人察觉不出,却逃不过齐封原的眼睛。
他决定加一把火:“李树建,告诉孩子和你的妻子,你为什么选择带上他们一起死。”
“我对不起你们……”
李树建握紧拳头。
那一天,他经历了几十年的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
没有什么比打破淳朴的希望,更残忍的。
李树建回到老家,拜访每一个熟悉的亲戚邻居,在纸上一笔一划认真的写下欠条,郑重地收好借来的钱,整齐放进衣包。
每一笔钱他都能准确说出主家的位置和当时的情况,他从心底里感激他们。
揣着焐热的钱,紧紧攥在胸口,他想好之后要怎么打工,每个月都给乡里乡亲还一点,他算过了,只要三年的时间,紧衣缩食肯定能把钱还上。
只要三年……
可如今,钱还不上了,还搭上了一家人的命。
樊仔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毛,从灵魂深处生出一股子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