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里很黑,除了将死的人,再没别人。
齐封原他们可以夜视,开不开灯的无所谓,只是这环境,难免令他们产生一丝同情。
紧紧一丝,毕竟见得太多,同情心无法泛滥。
有时候齐封原会说自己是个冷血的家伙,见得多容易麻木,到最后就会变得麻木不仁。
有情的那些不会选择一直做这个工作,因为他们无法忍受这种感觉。
如今看着这个奄奄一息,孤独离世的人,齐封原再次生出感慨。
他可能就是这样生来冷漠的,否则怎么可能一活就是二百年,对楼上楼的工作也是尽力去完成。
齐术侧,拽拽他的衣角,齐封原侧目,两人互看一眼。
“师傅,你情绪不对。”
齐术说。
沈博雅转过身看他们,听到齐术的话就去看齐封原。
那人微笑:“齐术,你看到这个画面有什么感觉吗?”
齐术纳闷,他听从师傅的话,看了圈面前的死者,再看齐封原,说道:“没有感觉,但是师傅你不高兴,我能感觉到。”
他一愣,这个孩子……
沈博雅跟着笑了:“齐术真是天生适合做这个啊,没有事先经过人世间的情感,不会有杂七杂八的情感束缚。”
齐封原却在心里说,最好的状态当然是对谁都不在乎,然而小鬼说能感觉到自己的,其实只是因为现在和小鬼能产生羁绊的人不多。
这与小鬼的将来并无关系,小鬼要是在未来的几年中和其他人产生关联,那必定会重新弥补三辈子空白的情感。
亲情,友情,爱情,迟早都会经历一遍。
那个死去的人,缓缓睁开眼睛,他看见屋子里站着的三个人,第一反应是宽慰的笑。
“我还以为我到死都不会再看见什么人了,没想到还能看到陌生人,你们是谁?”
齐封原揉揉小鬼的脑袋,对那个灵魂说:“接你上路的,这是我徒弟。”
灵魂有些惊喜,他适应了会眼前的情况,在脑子里打好草稿。
眼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领路人,摆渡人,那个诚实地告诉自己还在带徒弟的,脾气一定很好。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灵魂笑笑,“我没想到你们愿意说这些,我以为——”
齐封原道:“以为我们会凶巴巴的给你套上个链子,然后绑着走?得了吧,电视剧都不爱这么演了。”
气氛很是活跃,这个灵魂也非常省心。
按惯例送走,齐术才对齐封原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师傅,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坦然的接受已经死亡的事实,但以前我们遇到过的那些人就不行?”
“以后你就知道了。”
齐封原说,“以后遇到的多了,你还会现,有的人哭着喊着想求你放他们一条生路,有的人巴不得你赶紧送他们走,像这样平静的其实很多。”
沈博雅道:“平静的人,有很多都是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也就不惊讶了。”
齐术懵懵懂懂,在他的认知中,对生和死的概念尚且不明确,更不必说这种牵扯到更复杂的个人意识了。
他们离开这栋楼往停车的地方走,这时候,那股子熟悉的灵力再次出现。
但齐封原反而不太在乎了,他连眼睛都懒得往哪里看一下。
沈博雅和齐术跟着他的反应走,老大没动静,他们更不会有所动作。
上了车,那灵力又消失。
齐封原看着前方黑黢黢的小区,问道:“博雅,你说要告诉我的事情是什么?我们现在去安康路的咖啡馆,今晚,黎幸一约了我们。”
“没关系,我可以蹭过去跟你一起吧?”
沈博雅说,“齐哥,晚上我去你那里住。”
“什么事搞得那么神秘,你要结婚啦?找我过单身前的最后party?”
沈博雅摆摆手,小事情不急着说,晚上回到楼上楼再告诉他。
他们驾车前往黎幸一约好的地方,到了二楼,黎幸一已经在包间中等着他们。
服务员过来重新给他们点单,齐封原给齐术选了果汁,他们三个最终还是选了一壶茶。
谈事情嘛,喝茶更习惯。
黎幸一照例是有什么说什么,他道:“我知道了北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