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博在被熬了快一个月后,捂着流血的鼻子痛哭流涕,后悔请了尊大佛来给自己上强度,他们是有开任务没错,但也不用在没有丝毫过渡的情况下上来就日夜不分。
公司不追求狼性文化,给的时间也足够,贺宇航却整得像自己时日无多的样子。
那段时间关博见着他都怕,事实证明他怕早了,未来的日子里有更叫他怕的。
他在中间使了点小手段,故意让进度慢下来,担心贺宇航这么蒙着头往前干,一根弦绷到极致,把工作当成唯一的寄托,身体累垮了不说,一旦结项后青黄不接,不敢想象他会生什么。
噩耗传来的那天,贺宇航在实验室待了快整二十个小时了,郝卉月完全说不出来话,还是大姨把电话接了过去,说他爸出事了,让他赶紧回去。
贺珣在外面跟人起了冲突,当下心梗作,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郝卉月悲痛到几次哭晕过去。
贺宇航在大姨他们的帮助下,强撑着办完了整场葬礼,期间贺珣的同事来了不少,包括胡方,他什么也没说,献了束花后便默默退到角落看着。
还来了很多贺宇航没见过的,自称是受到过贺珣恩惠的人,市领导亲自致悼词,称呼他为德高望重的前辈,并感谢他在岗期间对当地新闻事业做出的杰出贡献。
贺宇航麻木了许久的心被狠狠捏了一把,悔意涌上心头,他没有见到贺珣最后一面,在他生命倒计时的那段时间,贺宇航怀着对他的恨意,没有接过他一次电话。
葬礼结束的那天下午,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狠狠哭了一场,偌大的屋子瞬间空了,好似跟自己对话都有了回音。
贺宇航久久无法从中走出,更不愿意接受现实,如果他没有认识应蔚闻,没有拿到那支笔,贺珣就不会在很多年后因为它而魂不守舍。
所有的事情都只会结束在过去。
郝卉月比他先想到这一点,她在外面叫贺宇航出来,得不到回应后,她开始砸门,骂他,问他是不是故意的,伙同别人来对付自己的父亲,又问他跟那个男的什么关系,说他不要脸,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骂完他骂贺珣,上梁不正下梁歪,骨子里是一样的变态自私……
应蔚闻给他打电话,贺宇航挂掉了,他蜷缩在墙角,意识模糊,恨不得被周围的黑暗彻底吞噬,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去听外面口不择言的声音。
他对应蔚闻说他们分手吧。
他快要活不下去了。
应蔚闻没有回他。
但贺宇航知道他是同意了的,这么多年应蔚闻在等的或许就是这一刻。
手机放下的那一瞬,贺宇航如释重负,好像过去连同他的那些罪恶一起,被斩断后脱节而去,而他只是昏睡一场,做了个好坏交织的梦。
第8o章旷日持久
“我刚看新闻上说你们的火箭射成功了。”
金松林说话声音本就大,一笑起来更是洪亮,应蔚闻看了眼病床上的贺宇航,起身带上了门。
航天城里医院的条件有限,没什么隔音,他特意走远了点,到走廊尽头的栏杆边站着。
“这下总该能休息几天了吧,前段时间看你忙成那样,都没怎么敢给你打电话。”
“是我妈那边有什么事吗?”
应蔚闻听出他话里有话,“您直说就行。”
“也没什么大事。”
金松林笑笑,声音转而放低了,“就是最近老听她喊身上难受,饭也不怎么吃得下,一到晚上几乎整宿都睡不着觉。”
“去医院看过吗?”
“看了,医生检查完说没什么问题,开的也都是些安神的药,让她保持好心情,那几天我想着店先不开了,带她出去走走,她又不肯,后来是看到她偷偷在看你的采访视频,今天也是,等一天新闻了,我才想着,她可能是想让你回来一趟。”
应蔚闻没说话,金松林以为他是不愿意,语气立马再软下去三分,“她这人就这脾气,这么多年了,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想着你的,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可能真说不要就不要吗,气头上的话,听过就算了,你适当也给她点台阶,不能什么都照着你心意来,对吧。”
“好。”
应蔚闻应下,“等这边结束,我回去一趟。”
“哎哎,好孩子,叔就知道你会答应。”
金松林没挂电话,应蔚闻问他还有别的事吗。
“你跟那年轻人,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