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晓得,会听的。”
很快,他身影真的融进风中,飞远了。
可他到最后都没跟我说清楚,他去晋升,到底会有怎样的风险。
这风险有多大?以至于他近日对我行为热烈古怪,且总说一些……很类似遗言的话。
他当我是傻的,好糊弄么。
两日后,我救完八重镇上所有仙毒病患,打算晚间回府去吃两颗丹药、调息一个时辰,就径直赶往天地圣教一趟。
桓九说过,这一日乐扶苏会到圣教给他画阵。桓九自己既不肯将事说清,我可去问乐扶苏。实在不行,还有二长老、符有期这些圣教其他人。为桓九布置大乘期晋升是大事,总有人清楚情形。
但始料未及的是,今夜乐扶苏竟就在府中等我。
他一身寻常青衫,坐看满池彩鲤,眉间愁色浓重。见我回来,才勉强提些笑意:“沈师侄。”
我赶紧召来茶盏,为他斟一杯,递上之后,再另行坐下:“殿主,你怎么来了?你如何能找到此处?”
乐扶苏道:“自然是魔尊告知的。”
桓九将我的位置告诉乐扶苏?有些怪异。
乐扶苏用了口茶,顿疑片刻,道:“先不说我,先说你吧。你应该,也对我有话要问。”
我忙道:“当然!这些天,桓九对我行为古怪、言辞遮掩,他说他要去突破大乘期有些危险,可具体有多危险、能危险到什么程度,他全都含糊其辞。我想殿主您既来为他布置法阵,或许能知晓内情。”
乐扶苏低头吟思,却又问我:“若的确是因以他现下修为、提升至大乘期过于勉强,所以风险才极高,你要如何?”
我不言二话,挺直了腰杆,振裳向他大跪下来。
“若是如此,就请殿主在法阵上设置空间术法,让我能在桓九入定后,在不影响他修行环境的情况下传送进闭关之地。”
我抬一手,凝灵比在丹田处,“届时,我会提前自废金丹,将自己回退为未经修炼的状态,作为最纯粹的水灵根炉鼎,奉与他采。”
乐扶苏目光定在我脸上,一瞬也不瞬,也不知是惊了,还是怎么。
自废修为后本就虚弱,再遭采补之难,的确可能一两回下来,命就保不住了。可若能大大提高桓九晋升的成功几率,便不亏。
我怕他不信,再强调:“我所言句句为真,我是真心愿意这样做,请殿主成全。”
乐扶苏道:“那你可知我为何要来这里?”
我道:“不知。”
乐扶苏目光移向旁侧,看着池塘:“他要我将你困入迷阵。半年之后,再放你出来。”
我无话可答,继续刚正跪着。看来桓九和我都非常认同乐扶苏是个可靠的正直之人,说托孤话做托孤事都爱找他。
乐扶苏耷下眼,被我们左右一托,变得有气无力:“所以你们两个的要求,我都不会接。”
而后他又抬起眼来盯向我,“但我既不强行带你走,有一事我提醒你:魔尊此次晋升,他对我说了,迫在眉睫,势在必行,可以说西修真界成败、未来整个修真界的走向都在此一举,他意已决,希望你……莫要阻止。”
我望向逐水的小鱼:“我自然不会阻止。可我想……尽我所能,帮一帮他。”
乐扶苏起身:“你方才说的那个帮法,我想他也绝不会接受。你就当我没有来过。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去商量为好。”
乐扶苏走后,我独自在院里,对着满塘乱跳的鱼,坐了一晚。
桓九说,他已无法在别的方面弥补我的损失,所以这次不愿让我失望。我总觉着,他还是将我心魔作时说的那些浑话听得太进去了。
他还不了我修为,又晓得我行事正道,便要身体力行地去践行正道之事给我看,望着我能看在这样多少原谅他几分。他把我说的那些自己都未必能做到的大道理,记成真的,记在心里。
早知如此,我不该给他讲那么多道理、加那么大压力。仙盟那个鬼样子,天地圣教能做得比仙盟好,就足够,他没有必要让自己背负到极致。而今让他把这些压力卸掉已晚了,他已真正地相信进去,还附加着一份对我的歉疚,自己促使自己必须去扛在最前面。
每日都这样暗示自己为此而活,会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