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呀?鬼才做你守灵人。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垂死之人的玩笑,再不去弄药给他,真就成他守灵人了。
纪寒舟僵硬地躺在床上,侧过脸看她愤愤离开,唇角咧起一笑,配着他惨白的面色,四散的,眉梢眼角一颗朱红桃花痣,显得诡异不堪。
须臾,他揭开被子,想要下床,怎料身体偏就不听使唤,只得拉过软枕靠到床围上。
一定是昨晚太冷,加重病情,今日才更虚弱。他想。
又将被子拢过来,盖到颈部,认真将这屋子重新打量一番。此前他竟没注意,这屋干净整齐,床对面一排架格,上面工整陈列一卷卷书简,远远就能看见被人经常翻动的光泽;一扇圆窗前,一张古朴的七弦琴静静摆在那里;琴桌一旁置起剑托,上面一把不太起眼的长剑。
文武双修啊!
是了,那天在山下她那几个打斗动作看起来就……还不错,这冷冰冰的人活得还挺……
“吃药。”
纪寒舟还未想完,一碗汤药怼至他面前,看着碗里黑乎乎的汤汁,问:“这里面是什么?”
“雪莲。”
“雪莲煮成这样?”
“你喝不喝?”
应疏月看他似在嫌弃,想自己为等这株被第一缕晨曦照射的雪莲,在山巅吹了几个时辰的雪风,把自己都感动了。
他敢嫌弃?遂嘴角一撇,预备端走。
忽而手中一空,碗已到病秧子手里。见他宽大的手掌端起碗,拇指按着瓷匙,“咕噜咕噜”
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还把碗翻过来给她看,表示一滴没浪费。
“傻子!”
应疏月腹诽道。
纪寒舟喝完一整碗药汤,忍不住打了个嗝,涌出来的都是一股焦糊味。
真不知道这药还有没有效?
药都能煮成这样,这姑娘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连几天,纪寒舟早中晚都在应疏月的注视下干掉一大碗黑乎乎的汤药,好在药虽难喝,效果还在,起码每天他能自己爬起来做点吃的了。
纪寒舟时常想,如果不是这地方太冷,自己的病一定会好得更快。
应疏月则想,他这破身子就是娇养惯了,多冻冻以后就能像她一样不怕冷了。
没几日,她就打消了这种念头,实在看不惯一个大男人整天拢袖瑟缩的死人样。
寻思片刻,应疏月推开西间房门,走近随意码放的漆黑木箱前,箱子没上锁,她熟练地打开箱盖,日月光芒迎面扑来,刺目生疼。
每每看到杂物间里一箱箱的黄白之物,应疏月就忍不住感叹,老妖怪一不打家二不劫舍,还是别人眼中温谦良善又清俭的翩翩公子,哪来这么多金银,还就这么随意往杂物间乱放,心可真大。她自里取了几锭白银出来,提起墙角的铁锤将银锭敲碎,放进挎包里。
应疏月站在厨房门外,里头一袭青衫自顾忙碌,心想此人还挺贤惠,若是个女子,哪家娶回去真就好福气,想着不禁笑起来。
纪寒舟适时扭头,目光落在她新换的一身苍灰衣裙上,身上挎着个同色小包,姿影纤长,体态轻曼;青丝绾起,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装饰,却好看得宛若高山崖头的苍兰。
只是……她竟然在笑!
看着他笑!
感觉告诉他,她这笑来得古怪,连忙抬袖先擦了擦脸,又低头转着圈看衣服有没有脏,确定并无不妥,才问:“你在笑什么?”
应疏月敛起笑意,“哦,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你会喜欢的。”
他喜欢?他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厨房这块地儿。不为别的,就因为这里暖和,所以这几日只要关于厨房的事务他都抢着做。只盼哪天一起来就是夏天,想到这儿,他突然怀念起云州炽热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