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在即,温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多了几分慎重和担忧:“王爷战场经验比我丰富,然而我还是要多说一句。你先前并没有和鲜卑人对战的经验,上了战场一定要谨慎,我等你安全回来。”
顿了顿后,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行远,千万小心。”
秦阙身体一震,好像自从张岩死了之后,温就再也没唤过他的表字。如今温竟然主动的唤了自己的字,这让秦阙觉得自己和温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秦阙心绪难平,伸手想要触碰温的面颊,可是想到了什么后,他的掌心硬生生挪开,轻轻落在了温肩头。端王爷强忍着情绪,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温的衣衫,语气温柔道:“嗯,等我回来。”
温的车队停在了路口,他站在马车前方,神情肃穆地目送着秦阙大军远去。几千人的队伍从车前走过,只能听见的行军之声。
待最后一人的身影消失后,温爬上了马车,招呼赶车的部曲:“走吧,天快要亮了。”
温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居庸关,而是居庸关内一处隐蔽的副营中。卫椋和秦阙做了个局,让敌人坚定地认为镇守居庸关的大将军王和几个统领去参加端王爷的酒宴了。结果出了居庸关,卫椋和几个统领就分散进入了副营中调兵遣将去了。
天亮之前,温终于到达了副营,说出他约定的暗号后,他和他的几车物件顺利进了副营。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卫椋所在的牙帐中亮着烛火。见到卫椋时,卫椋正凑在烛光下看最新传来的消息。
见到温,卫椋不动声色扫了一眼眼前的青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前哨传来的消息,鲜卑人派了一万余人直奔居庸关,看来他们觉得这一仗势在必得。”
将写了消息的麻纸在蜡烛上点燃后,卫椋眯着眼看着纸条燃成灰烬:“也是,我卫椋亲自做饵,他们总要给我几分面子。”
话音落下后,卫椋迟迟没听到回应,他皱眉看向温:“嘿,你这孩子怎不说话?咋啦?路上累到了?老夫还指望着你给老夫捧场呢!”
温:!!!
回过神来的温连忙拱手,又是问安又是说好话:“一入营账就见师伯在看重要军情,师侄也是怕自己惊扰了师伯。师伯说得对,您和端王爷的关系迄今为止没有几个人知晓,他们都觉得端王爷邀请您去部曲大营参加宴会是设的鸿门宴,谁能知晓你们已经里应外合给敌人设套了?”
温的一席话听得卫椋心情极好,不过他还是要纠正道:“这你就说错啦,我和端王爷有什么关系?和我有关的人是你啊!”
说着卫椋掸去了手中的飞灰,对着温招招手:“别站那么远,站近点让师伯看看。”
温上前几步,站在了烛光笼罩的地方,站直身体后笑着接受卫椋的打量。卫椋上下看了几圈后,“啧”
了一声:“好像瘦了?也黑了?秦阙没照顾好你吗?”
刚想说这是烛光光线问题,温就听卫椋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师伯的在你心里没什么分量,有些人啊,嘴上说着‘师伯好’‘师伯棒’,这都几个月了,就来看了我两回。”
砸了一下嘴后,卫椋幽幽道:“来得信件也只有可怜的五封,其中三封还是问消息的。哎,人老了,不中用了……”
大将军王突如其来的哀怨差点撞断了温的老腰,他连忙拱手作揖:“不是这样的师伯,师侄最近实在是忙,并未忘记您和师兄们。”
卫椋偏过头去,语气更加哀怨:“师伯怎会怪你?师伯不敢怪你。都怪我这老东西没用,让你们小两个到了幽州之后东奔西走,又是找盐田,又是挖铁矿,修路铺桥开荒打铁,真是为难你们两了……”
温:……
这不是把他们的行程了解得很清楚吗?
温没忍住,笑着绕过了案桌,双手轻轻扯住了卫椋的胳膊,语气亲昵道:“师伯,师侄没有忘记您。师侄最近真的是太忙了,您看,师侄有了好东西,第一个惦记得就是您。”
卫椋眉头一挑,“哟?好东西?什么好东西?你那马鞍吗,那个老夫已经有了。”
温笑而不语,其实他和秦阙忙活的那些东西从来没有避讳过幽州铁骑的兄弟们。卫椋之所以说话酸溜溜,就是怪他这个做师侄的,有了好东西忘记了他这个老师伯。
温还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次来见卫椋,他的主要目的不止是亲眼见证秦阙的胜利,更是为了将自己忙活数月的东西展示给卫椋看。
卫椋很快就跟着温来到了营账外,一出营账,他便看到十几辆马车整齐停在了眼前的空地上。东方天色白,熹微的晨光中,每一辆马车上都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麻布。
温扬起下颚对站在马车旁边的部曲们说道:“解开麻布,让大将军王看看我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