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谁若是向老爷走漏了风声,当心我打断他的腿!”
“是。”
裴大贵家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很快将那图样团成一团,塞到自己怀里。
“半夏,传我的话,静姨奶奶怀胎有功,从即日起依着有孕的奶奶定例供给饭食,每日随到随取,不必等侯。”
“是。”
闵四娘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听银玲讲蒋家的鲜事:“静姨奶奶这次可真的是风光了,依着正经奶奶们有孕时的定例领一日三餐不说,太太还赏下来无数的补品,听说静姨奶奶有孕嘴刁,非最上等的官燕不吃,稍差一点的一闻就想吐,这次连二奶奶都要陪小心呢。”
“司马静也不过如此。”
她还以为司马家的姑娘有多精明呢,刚刚有孕就摆这么大的谱,万一生下来是个女孩她能怎么下台?就算生下来是个男孩,朱么娘就真的无力还击?现在看来,司马静甚至还不如朱么娘。
蒋家内里烂污至此,蒋家怎么不亡?
“还有一件喜事呢,严家送来了帖子,说是严家九爷要成亲了,娶的是严家太太的娘家侄女韩家的姑娘……”
闵四娘冷笑,严家爱面子,自然不肯说自己家的九爷拐带良家女子私奔,如今把人找了回来完全不顾礼仪规矩,想要堂堂正正的把人娶进门,一床大被把事情就给遮掩了过去,他们这事瞒得好啊,竟然连蒋家都“瞒”
住了。
这事若是传扬出去,严家和韩家势成水火,韩家的姑娘一辈子也就毁了,那九爷本是庶出子,竟然娶到了韩家的嫡出女,真的是“命好”
,如今俩人既然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韩家打落了牙齿也得和血吞,还得感激严家愿意明媒正娶自家的闺女。
若单只这一件事,闵四娘私下里还要佩服严家“不拘俗礼”
,一心一意只为儿女着想,可是蒋家这次的“瞒”
替严家隐下这天大的丑事,真的只是为姻亲着想?
还是他们俩家根本是在演双簧!
严家一派不肖与蒋家同流合污的清流领袖状,将陈家的旧部和天下不满蒋家的读书人全都招至麾下,可这些年除了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之外再无别的作为,对上他们让皇上以为蒋家并未一手遮天,对下他们欺世盗名明面上参蒋家,暗地里保蒋家……
若是如此……
闵四娘嘴角带了一丝冷笑,严家若真的是欺世盗名的伪君子,她定要让严家给蒋家陪葬。
“奶奶,这月饼是我娘家嫂子送来的,她说虽送来的不合节令,难得的是乡下的鲜材料。”
闵四娘看了一眼那月饼,月饼上并无别的花样,只是最普通的花好月圆图——仲秋还活着,“正在节令的时候月饼多,我嫌腻得慌没吃几块,如今看见这民间的月饼,倒想仔细尝尝了。”
夜半三更,蒋佑方已经睡死了,值夜的丫头也已经睡着了,闵四娘披衣而起,拿起桌边无动过的月饼掰开来看里面,若只是传信说仲秋在他手里,涤尘不会这么费周折送月饼来,这月饼“料”
果然很足。
她展开信细看,仲秋也是恨极了蒋吕氏,未等涤尘如何的盘问,就细细的将当年的事讲了出来,当年陈雨霖嫁入蒋家,蒋吕氏怕蒋佑昌对她日久生情把持不住,派了仲秋去做自己的耳报神,蒋佑昌稍有动摇蒋吕氏就会把他叫过去敲打一番,蒋佑昌本是男子,总不好日夜守着陈雨霖,他不在家时陈雨霖的一举一动自然都是仲秋报给蒋吕氏知道。
当初陈元年从瓦刺人手里得了蒋至先一份重要的罪证,正在等待时机交给圣上,一次扳倒蒋家,却没想到风声从瓦刺人那里走漏,蒋佑昌故意引着陈雨霖说陈家的事,陈雨霖与他夫妻恩爱,防心渐去,无意间说起小时候自己和兄弟们在父亲的书房玩躲猫猫,被忽然出现的父亲吓到,摔了父亲的汝窑洗,结果被父亲大骂一顿差点传了家法,她本是父亲的掌上明珠,那一次父亲骂她骂得最狠。
陈家上下防范严密,蒋家就算知道陈家在书房有密室也不好成事,恰逢陈雨霖的兄长得一子,蒋佑昌为避嫌特意没去,跟陈雨霖回娘家的除了陪嫁的丫头之外,就是雪梅和仲秋两个通房。
仲秋故意四处乱走,引开陈家人的注意,让本是蒋家家生子的雪梅得着了空子,偷入书房,将罪证调了包。
当夜,蒋至先先下手为强,派兵围了陈府,污陈元年私通瓦刺,并在书房搜出事先放好的罪证,陈元年百口莫辩,陈家这才因通敌谋反被满门抄斩。
这里面有些事闵四娘是知道的,她宁在世上做孤魂野鬼,也不肯去阎罗殿见亲人,就是心中有愧,如果她不是那么傻……陈家也不会……
本来指证蒋家的铁证,变成指证陈家的铁证的事一直是她心里的结,她也曾对雪梅起过疑心,如今看来,真的是她识人不清引狼入室……若早知如此,当初她必定不会让雪梅死得那么容易!
仲秋说得另一件事涤尘以为更重要,闵四娘却只是略扫了一眼,将信重合上,卷成一卷用烛火点燃……
蒋至先寿诞前一个月,蒋家门前就开始车水马龙,各地官员送来的寿礼堆满了蒋家的整整两间库房,为备着寿筵之日,蒋至先命蒋佑方亲自监工,再盖两大间库房,又假惺惺地退回了数十样寿礼以示清廉。
蒋家此时的风头已经一时无两,别说是京中大小官员,就是封疆大吏、亲贵王爷都要备厚礼贺寿,深怕得罪了这位皇帝的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