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四娘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一副画而已。”
不过是一副画而已,不影响大局,局已经布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没想到的是她这边惦记着蒋佑明一家子,另一边蒋家三房又闹将开来。
张姨娘伴着蒋佑临在任上,确实是攒了些体己,她又是个眼界窄的,眼见自己年龄渐长,因着嫁进来的早,在蒋家的时候喝了两年的避子汤,随着蒋佑临到了任上虽停了药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找了大夫看才知道,那避子汤霸道竟伤了她的本源,这辈子再难有子,争宠之心也就慢慢变成了敛财之心,一来二去的也很是敛了些身家。
她知道秦玉珠的为人,若是知道了她有这些身家,必然会想方设法的谋夺,只有联络家里人将财物慢慢的捎走才是上策,她打点了看角门的婆子,将她嫂子偷偷放了进来,姑嫂说了几句闲话,她就把夹带有东西的包袱给了嫂子,谁料天将傍晚,她刚送走了娘家嫂子没一盏茶的工夫,就听见外面一阵的喊打喊杀的喧闹。
秦玉珠的心腹陪房王安媳妇带着一帮的丫头婆子,直接踹开了她的门。
张姨娘一见那王安媳妇身后婆子们押着的嫂子,立时就萎顿在了地上,这下子完了,全完了——
“奴婢夜里巡院子,竟见有人抱着个包袱偷偷的躲了起来,奴婢就叫了人把她给拿了,从包袱里面搜出了这么长的金条足有二十根——她却说是姨娘给她的,她是姨娘的嫂子,奴婢却是不信了,姨娘的月钱一个月不过五两,哪里有这样的身家?”
王安媳妇不怀好意地盯着张姨娘。
“我——她确实是我嫂子,她带着的是三爷给我的私房。”
张姨娘看见嫂子求救的眼神,知道自己这次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豁出去了。
“哦?”
王安媳妇挑挑眉,“既是如此,那也得请姨娘随奴婢去三奶奶那里走一趟了。”
修姨娘所居的跨院,离张姨娘的居所不远,不用刻意去听都能听见里面的动静,大吵大闹的说是捉了贼要去见三奶奶,傻子都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绒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当时听着外面的动静吓得脚都软了,“姨娘……”
“你把门户都关严了,谁叫都不开门就是了。”
修姨娘拿出了一串念珠,双手合什,阿弥陀佛,她已经花钱消灾了,只盼着秦玉珠不会斩尽杀绝,做人姨娘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这边三房闹得欢,只剩下邵姨娘这半个主人的大房闹腾得也不轻,邵姨娘摸着疼痛的肚子,脸上直冒冷汗,不停地打着丫头往外传信,“司马姨娘与二奶奶都是怎么说的?”
“司马姨娘说二奶奶在太太那里盘帐还没回来呢——”
“你没说我要生了吗?”
“奴婢说了。”
邵姨娘一闭眼睛,想到司马静哄她的那些话,想到她对司马静说的,蒋佑明曾经救过一个江湖的草莽,据说是漕帮的头目——想到她说的偷偷听到婆子们说蒋佑明备了平民的衣裳,想到她说的银票大丰号的银票——
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一阵的翻腾,“你去喊人!你去满院子的喊!喊我要生了!快去!咱们院子里剩几个人你叫几个人!快喊!”
那丫头也没了主意,扭头就往外跑,这院子里剩下的婆子丫头都是没本事往外走的,早就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混吃等死,小丫头喊了半天也没几个人有动静,那丫头没法子了,只好去外面喊。
没想到正巧碰上了送东西的银玲,“银玲姐姐!银玲姐姐!快救人啊!”
银玲一听她喊就是一愣,赶紧的往这边跑,“你怎么了?”
“我家姨娘快生了。”
“有没有去报给太太和二奶奶?”
“太太那里我进不去,二奶奶不在院。”
银玲略一闭眼,“你等着,我去报给我家六奶奶知道。”
那小丫头站在院外直搓手的等着,过了快有一盏茶的工夫,才见几个人打着灯笼往这边走,却是府里姨娘生产常用的产婆,他们这一群人往大房的院子里走,到了邵姨娘的屋里,邵姨娘却已经晕了过去。
众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大爷带着大奶奶走了,独留了邵姨娘在家里,虽说这家里姨娘产子也自有规矩,可这院子里没有了掌事的奶奶,一个姨娘能有多大的本事,号令得动几个人。
更不用说大爷一家走得蹊跷,这府里谁是傻子?心里都有一杆秤,自是不愿为了一个姨娘多操心还要得罪太太。
那个产婆一边说着“造孽啊造孽。”
一边挽了袖子去摸邵姨娘的肚子,却见邵姨娘的身下流着一滩的血水,心里登时就是一惊——
司马静喝着乌鸡粥,嘴角带着笑,邵姨娘果真是傻得可笑,如今大爷一家已经走了,该被透出去的信儿已经全都透给了太太,她和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死活又有谁管?只可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实实的是不会投胎。
蒋佑昌从后面摸了摸司马静的肚子,“我看你这肚子长得真快,人也越的标致了,这次怕是个儿子无疑。”
“是个闺女你就不要了?”
司马静娇声说道。
“先开花后结果,你必定不像旁人一般,只开花不结果。”
司马静轻点蒋佑昌的额头,“你这人,实在是坏透了。”
“我若不坏,怎会有你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