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淮说。
“我不急!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不好好谋划,怎么对得起逍遥法外的……仇人!”
说这话时,她眼底又升起那种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寒戾。
日跌月升,应疏月从内院出来时天色已暗,见王晰扬坐在石桌旁捣鼓着什么,旁边的石灯散出橘黄色的光,光线打在他身侧,让他红衣的颜色看起来更深了一层,她走过去一瞧,不禁愣了瞬,问道:“哪来的?”
王晰扬腮帮子鼓起,嘴里包满了食物,看着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囫囵吞咽下去才道:"
我看你好久都没出来我又饿得不行,就找柏将军家下人要了这一盘千层糕。哎,你要不要吃点?“
她斜睨王晰扬一眼,抬起下巴,“柏将军邀我随他赴庆功宴。”
“庆……庆功宴?”
王晰扬闻言,一骨碌放下手里的千层糕站起来,双手在红袍上拍了拍,抖落手指上的残渣,兴奋道。
宽桌长席,整个城里的酒肆饭馆皆挤满了今日胜仗归来的将士,士兵人数众多,桌椅显然不够,大伙就把方桌拼上一拼,聚在一起,见他们小盏换大碗,大碗换整坛,呼呼喝喝,任烈酒随嘴角淌下,浸湿衣襟也无妨,好不肆意,好不快活。
醉云楼。
应疏月随柏淮上二楼,他们没有坐雅间,用柏淮的话说,那些都是虚头巴脑的士人做派,将人就该有仗一块打,有酒一起喝。
她来时搭了身不扎眼的黯色长衫,绾起高高的云髻。
说起绾,就免不了要说说她那个矫情师父,那时她不过六七岁,没了她娘亲的照料,整天顶着个鸡窝在墨如雪面前晃悠,忍无可忍之下墨如雪终于愿意动动他的金手给她梳髻,每次都绾这种高高的髻。应疏月问为什么不梳她娘给她绾的双髻,一句“我墨如雪的徒弟怎么能做那小家子打扮!”
噎得她喘不过气,时至今日她都不知道那住茅草屋的矫情师父从哪里养来恁多金尊玉贵的毛病。
也因为他,应疏月一直能做到穿得干净整齐,头绾得一丝不苟。
坐在临栏的位置,看着楼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昭盛将士,眸角在无人察觉下微微下弯,心道,原来人可以这样活。
撤回目光,看到王晰扬正解松腰间的黑色皮质腰带,伙计刚上菜,他就迫不及待拿起筷子,那架势看起来是要放开了造。
不禁暗叹:“还有这样活的!”
她安静地吃着菜,不时有王晰扬热情的打扰,都是“你尝尝这个”
,“这个也不错”
。看着他夹的菜堆成山,她默默扒到一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热情。
“你们知道赤襄战旗是怎么倒下的吗?”
楼下一个士兵,喝完一口酒,放下碗,用故弄玄虚的语气问同桌的人。
旁边有人搭话:“我离得远又杀红了眼,倒是没注意,你知道?”
“对,你知道?”
旁边有人附和问。
“那你给大伙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