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声说,手臂肩背的伤在撕裂,血不断往伤口外渗流,痛往心里钻。
她快要支撑不住了。
见人了火,应相辉哪里还敢忤逆,纵然不忍,也不得不舍弃以命相救的恩人了,松手时,他又哭了,眼角滑落两行泪,极为悲伤。
却说温岑掉下去的时候,应疏月也没闲着,她即时撇开应相辉,拔剑而出,拉住一根藤沿笔直的山壁向下奔跑,直至接近温岑。
千钧一之际,她皓腕凝力,沉然一抖,藤条飞出,恰恰捆住温岑腰间。
她顺着藤条滑下来,挽起温岑臂膀,防止再出变故。
做完这一切,人已经到了深渊底下,几乎是触到了奔腾不息的山洪。涌动的黄汤拍打着石壁,莹白色水花跳动,跃在脸颊上,冰冰凉凉。
应疏月侧眸去寻找可落脚点,远处确有一片空地,距离有点长,若没有借力的地方她带着一个大男人恐难过去。
撤回目光,偶然现急流中有一处水浪呈扇形散开,不出意外的话,那里应该是有巨物阻挡了水流。
来回一打量,随即成算在心。她带着温岑于山壁脚下左右摆动几次,掐准时机,弃藤入水。好在算对了,那激流中的确是一座巍然大石,可作垫脚。
应疏月往石头上一踏,一跃落到看准的空地上。她将温岑放躺在地上,见他嘴唇青紫乌黑,体温急剧转冷,遂一把拉过他手腕为其号脉。
脉象郁结阻塞,博动微不可闻,早已回天乏术了。
一个人救不救得回,她心里清楚,像温岑的情况,大罗金仙来了也无法。
无颜出现时说她与祭无冥都为应然所用,此一想来又觉不对,亦或,是臣相府与祭云宫之间的相互利用……
且看今日造访也是为带走应相辉。他们要应相辉何为?应相辉拒绝她后便加害他又是什么情况?以应相辉的身份来看,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一定都是活着的比死了的有价值。
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难道是京都生什么……
还有……纪寒舟……
他真的如祭无冥说的……死了?
应疏月感觉心尖的肉突然绞起来,拧紧了似的疼,她曲臂倚着旁边一块峭石,猛然吐出一口老血,所有的伤好似同一时间窜上来,压都压不住。
身子仿佛失去了什么,怎么使力都支撑不起来,臂膀、肩背的伤口上犹如万蚁噬饴,口口钻心,痛感爬遍全身。她忍着痛,忍着累,靠在岩石上休憩。
冥迷之际,她做了个梦,梦里她的母亲——柏羽,一袭红装,巧笑嫣然;眼里有万种深情,她从不曾见过她这样的温情模样。见她温柔如水的明眸里倒映出一位如玉公子,公子同样身着红装,他款款走近。
应疏月惊奇一回头,那人却变成了一身黑氅的纪寒舟,他站在扁舟之上,悬浮于幽绿河水间。“这里是忘川吗”
?应疏月问他,纪寒舟只笑不语,他的笑还是那样多情,那样撩人心魂。应疏月伸出手去,那人笑笑,慢慢飘离,飘远,消失……
她努力奔跑,呼喊,却现脚一直在原地踏步,怎么也追不上,她跪在岸边哭了。
直到有人从背后拍她肩膀,她吃痛转醒,还手打去,那人才道:“是……是我。”
一听是应相辉,应疏月便也不去看他了,只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应相辉看着自己那双血糊哧啦的手,鼻子一酸,没有说话。他低下头去,又看见精美华袍烂成破布一块,细白腿肉上浸着鲜血,眼泪就不自主地落下。
“你根本就不想救我的,对不对?”
应相辉委屈巴巴地问她。
应疏月还沉浸在那个令人窒息的梦里不能安心,她在想纪寒舟是不是真的出事了才会应验在她梦中?她是多么急切地想要去看一看,奈何此刻她连起身都吃力异常。
听应相辉一问,她软绵绵回头,即见他脏兮兮的脸上挂起两行泪,日暮斜阳洒在他身侧,半明半暗的,让他的样子看起来消瘦很多,特别是眼睫上晶莹闪耀的点点水珠,映衬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