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舟负手,围着地上一个蜷成团的黑布袋绕圈踱步,“让你看着南沨,你弄这么个玩意放我面前是何意?”
长影如梦初醒:“小南沨回来了?你不说我都把他搞忘了!”
纪寒舟摇头,在心里白了他一眼,撇了撇脖子,示意他看那边。
长影过去,斜坐于南沨身边,跷起了二郎腿,认真欣赏,“还别说,咱们家小南沨长得还挺标致!”
说着他上手去摸那安静的眉眼,“你看,这鼻子,这眉毛,这小嘴……哎呦!纪二,你打我作甚?”
纪寒舟道:“赶紧把你脏手拿开!”
长影不服气了:“平时看一眼他就以为我想跟他打上一架,好不容易见到他乖巧的样子,摸摸怎么了?”
纪寒舟斜睨他道:“平时你怎么不摸?”
“咳——这不是不敢嘛!”
长影嬉笑着,长松松,宽袍垂地,浑身一股子风流洒脱的气息悠然飘散,颌沿一圈黑硬短茬略显邋遢,却挡不住面上赧色。
他唏了声,甩手拂开纪寒舟,在黑布袋前蹲下,解开麻绳,说:“这可是个大人物!”
布袋打开褪去,里面冒出个黄灿灿的宛如刚剥了壳的笋子精。
“这人谁啊?”
纪寒舟指着地上的笋子精问。
长影将地上的人提坐到椅子上,见那人双目紧闭,一下就歪到了扶手上,耷拉着半个身子,明显是昏死的。一条条乌黑小辫子垂落下去,上面坠挂的宝石撞击着椅子腿,哒哒作响。
“淳于揭律,殇南的大王子,咱们家小南沨同父异母的哥哥。”
长影问纪寒舟道,“你猜我为什么要把他带来?”
纪寒舟坐在圆桌旁,屈指闲敲桌面,眼眸半睁半合,瞟他一眼,一副“你到底说不说”
的神情。
想卖个关子活跃气氛都没人买账,长影直感无趣,懒懒说道:“二公子不是让我看着南沨嘛?你也知道这一根筋打起架来就没个白天黑夜,多远都能追去。你知道他这两天去了哪里吗?锟城!锟城离浔州千余里地呢!为了找到这一根筋,我把就近的扫街御史都揪出来了,最后才知道那天天没亮有两个高手打架打出了城去,最后又出现在锟城。”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得等南沨自己说,我赶到锟城的时候他已经把那个和他打架的黑衣人杀躺在一家客栈门口了。若非我赶得急,连这家伙都得死他剑下。这些异国人要死在咱们昭盛没人知道还好,要是殇南王知道了,免不了要派人来讨个公道,到时……唉!麻烦死了。”
长影所虑不无道理,于殇南国而言,一国王子死在别国,总不能忍气吞声当作什么都没生,肯定会派使臣前来说理。
于己而言,他国重要人物潜入本国,辖内官吏无一人得到消息,届时,上头怪罪下来,定有不少人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你把他带来是图什么?”
纪寒舟问。
长影道:“小南沨杀死的那人是个无名无姓的杀手,官府查不出来,随便掩埋就了事了。这个不一样,鬼鬼祟祟跑咱们昭盛来,定是图谋不轨,怎能轻易放走,当然要抓来等你做主了!他的手下与祭云宫一起出现,这趟水一定清不了!”
“你先找个屋把他关上,等南沨醒了看他怎么说。毕竟是他的家事,我们一个外人不好插手。”
“行。”
长影拎起那个歪倒在椅子上的人出去了。
阿峙睡出一头的汗,应疏月轻摇蒲扇给他扇风,纪寒舟撩起幔子进来,把心中所想讲出来:
“有暗探来密信称殇南王身体日渐衰退,恐不久于世。如果没有南沨,淳于揭律就成了继任王位胜算最大的人。”
应疏月说:“非正统那殇南王也不在乎?”
“王室一乱,朝政必乱,国乱则祸起。与国本相比,那点纯正的嫡系血脉算得了什么?王室自古无亲情!当今殇南王岁不逾天命,身子又怎么会日渐衰弱?此中多少不为人知的秘辛?他还没踏入国境一步,麻烦就找上门来了,我真担心他应付不来……”
纪寒舟说着回头看向南沨,那个稚嫩倨傲的少年。
“你会帮他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