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湖畔,这一排排的院子都还安静的在睡梦中,绣春苑的后门却是开了。一位竹青长裙,若云朵,面若皎月的妙龄女子走了出来,褪去了待客时才有的浓妆,她略施粉黛,立于湖畔。
清风徐来,湖波微动,远处天边的晨光将云层开了一道口子,女子抬头望天,看那明亮的光芒凝聚于一处,想来无需多时,这云层都要被冲开了吧。
“天若有情……”
女子的目光凝望天空没有移开半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艳的容颜笑意纷纷,“该做的,暮烟已经都做了。王爷,可不要食言呐……”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透出的晨光照在湖面上,水光粼粼,赏心悦目。
随着晨光出现,街头小巷比雨天更加的热闹起来,各大坊间一如往日般开始了饭后茶资之谈,但细细听了,就知道这交谈的内容,竟是画风突转,防不胜防。
起因是前夜,绣春苑的小丫头听到院里的头牌暮烟酩酊大醉,哭泣地诉说原来她只是个替身,道是靖王心中藏了位与他有恩的姑娘,阴差阳错间错认成了她。
丫头细细所在墙角偷听了几嘴,原来是暮烟现了靖王随身携带的纸扇中夹了一小诗,大意是要寻数月前一位舍身救过自己的姑娘。
暮烟姑娘是谁,多少京城贵族的公子哥豪掷千金都难买一笑的绣春苑头牌。谁都知道这位头牌姑娘只为一人笑,如今却在雨夜中,喝的大醉,如泣如诉地喊着命运的不公,为什么不是她云云。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作为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头牌,暮烟姑娘的话便是真言上又镀了一层金,比真金还真。
不过一夜,暮烟姑娘的酒后哭诉就传遍了大街小巷。经由一日的广众传播,众人在津津乐道之时,按捺不住内心的八卦火焰,开始互相猜测,靖王爷心里藏着的那位姑娘,既然不是暮烟姑娘,那该是谁呢?
很快,就有人传出了此事。半月前偶然路过安府的一位妇人十分肯定地说:“我前段时间看见靖王爷了,他亲自去的安府,绝对不会错!当初那位舍身相救靖王的定然是安府的姑娘,不然王爷怎么会亲自登门拜访呢!”
工部尚书和靖王府素来无交集,知道的人顺势地添了把柴,加了一把火,让消息传播地更快更广。
此话一出,很快又有几个人想起来了,他们看到了靖王爷的马车停在安府的门口,还规劝了一位妇人小心不要被靖王爷那迷人的外表给骗了,他可是秦楼楚馆的常客。
没多久就有人问:“既然是安府的姑娘,工部尚书有两个女儿,到底是哪一个呢?”
虽然一直围绕着二姑娘的蜚语不断,但早在前两日,相国公府就传出了消息,说是宁二郎和安府的二姑娘有婚约。看着公府的态度,想来与安二姑娘有私的就是宁二郎了,是以众人都以为会是大姑娘安少芫的时候,不过半日,相国公府对外宣布:月底宁二郎宁羽城和安尚书之女安少芫大婚。
!!!
众生哗然,京城的百姓瞬间就炸了。
“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街头卖豆腐的妇女咕哝着,“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才传出来?”
街尾买菜的农妇明事理地眼观鼻,鼻观心地说着:“这不是半月前刚刚找到正主么。更何况,人家姑娘家的当然是要脸面的。我听说了,前几日曲江宴,靖王有意向陛下讨旨赐婚,本就是要娶安二姑娘为妻的!可见这位爷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若不是被谢家的姑娘捅了娄子出去,如今一对佳人早就终成眷属了。”
“那谢姑娘闲着没事将这事捅出来干嘛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
几位姑娘家神秘兮兮地围在一团,窃窃私语道,“我听说了,三年前春猎上,谢姑娘对靖王爷一见钟情,自此芳心暗许……宫里有传言,谢姑娘一直求皇后娘娘给她牵线呢。”
“怪不得她瞧不惯安二姑娘,那天在宴席上,她还非要掀开二姑娘的衣袖看看……啧啧,谢姑娘的心思真是歹毒,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差点被她毁了。”
“哎,不对,谢姑娘怎么就知道是安二姑娘呢?曲江宴上陛下不是没有下旨赐婚么,这么说来,她是宴会之前就知道二姑娘和靖王爷的事了?”
“你傻啊,靖王爷要娶妻,还能瞒着皇上?当然是提前就告诉宫里了。谢姑娘又一向和皇后娘娘走得近……”
晨光愈浓烈,犹如这接二连三的消息传出来,京城大街小巷沸腾不止。这前前后后,一环接着一环,哪怕他们并不知道安府的二姑娘为什么会舍身相救,更不知道靖王爷是如何找到的人,哪怕没人出来解释,当知道这位二姑娘就是前两日京城流传未婚失身的那位时,这大街小巷的百姓们已然开始自我脑补,自圆其说,将这一连串的消息串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来。
悠悠众口,在太阳完全冲破云层的那一刻,被的美救英雄故事,给堵上了。
雨过,天晴。
第二十三章保证叫人一里外,都能看见……
枝叶上的雨珠正顺着脉络缓缓滴落,王府的大树淋了几日的细雨,在阳光下,看上去清亮透澈的,宛如一面面小巧的镜子。
流越又起了大早,身姿挺拔地立于书房门前,双臂交叠,纸扇轻轻的搭在臂弯处。略过屋檐看了眼天空,流越心想,待阳光把云层完全冲散的那一刻,就该是要出门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