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一生,可谓传奇了。”
莲心自肺腑地说,紧接着又问:“只一口棺材?”
“呵呵,一口就够了,好大咧!”
“那老婆婆她。。。”
莲心轻轻看向老婆婆传出雷鸣鼾声的房间。
“跟我一块儿就好了,前半辈子她照顾我,后半辈子我照顾她,谁也离不开谁。”
老人笑意温纯,伴随着夜的寒风,显得格外沧桑。
“您二老感情好,令人羡慕。”
莲心笑着说道,隐隐能看到老人眼中那个抹不去的女子身影。
“老夫老妻了,还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枕上四十载,结到白头,都在心上。公子,感情只求相互陪伴,可莫要追求什么轰轰烈烈。”
老人看向莲心说到,“世间再怎么美好的感情,也逃不过相濡以沫流于生活。那些个惊世骇俗的爱情故事,哪个不是悲剧收尾?感情讲究缘分,缘分讲究绵长,过激反而不是好事儿啊。那什么‘不思量,自难忘,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的确是世间决绝的爱情摸样,但那只是羡煞旁人罢了,你说那男子幸福了还是女子幸福了?都没有!反而如我和我老伴这种不掀波澜的情感,才能给予彼此一生的陪伴。”
“老先生说的,在下都记住了。”
莲心笑着回答。
“今日能有公子听我老儿说话,很是感激。”
“今日能闻先生故事,也是感激。”
久久无言,夜尽黎明,当房间里的莎莎传出一阵儿翻身滚落到地上的声音,莲心失笑站起身,老人突然开口。
“岁晚身消托此处,幸此灯前客未空!”
老人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仿佛看到的不是这破旧的房子,不是这夜的黎明。。。
老人又一次的站在了那座古朴却又破旧的书院门口,人流不息的京城街道上,无人关注这曾经被誉为“读书人圣地”
的老旧书院遗址,就好像看不到那断壁残垣,看不到那藤蔓生天。老人迈着颤抖的步子一步步走进那无比熟悉却又陌生的大门。
大门里头,是堆积的无数灰尘与破木片子,几乎被拆完了的书院建筑残骸中,屹立着一座小屋子。原本被拆迁将要做成花园的这处地方,因为边关的告急急需劳力而停止了施工,风水先生也是对这块儿地赋予了鬼土之说,而这说法就源于那座屹立的屋子,不论如何拆解夷平,总能在第二天重新搭建。书院的旧址满处都是灰尘,就像是被雪覆盖住的土地,如果说京城璀璨豪华的建筑,是这冬日飞雪中的春,那么,这被人遗弃忘怀的书院旧址,就是彻彻底底的寒冬腊月。从高处俯瞰下去,这片地方,就像是佛家供人烧香的香炉上面那堆积的厚厚的香灰,香炉的周围金碧辉煌人来人往,香炉内却是断壁残垣,不见人烟。
老人缓缓地走着,走向那座屹立的小屋。那座屋子还像当年那样的简朴,只是因为岁月和灰烬,显得更加破旧,老人艰难地跨过满地的木札子和碎石板,可裸露的大拇指指尖,仍然被一根木刺扎了进去,幸好脚趾头早就没什么知觉了,也不算得疼痛。总算来到了那间屋子前,老人伸出手,缓缓抚摸着门板,厚厚的灰尘落下,老人将它慢慢推开。
“来了?”
门里面,是一处不大的房间,摆放着讲究的桌案、书柜,柜子里书目齐全,桌案上文房四宝,桌案后面坐着一个老人,一个比宋姓老人还要苍老的老人。应天府书院最后一任院长——李斯。
“先生?”
宋姓老人声音颤抖着说道。脚步蹒跚向前迈出几步后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上,双手徒劳的向前伸着,眼中满是泪水。
“唉,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呢?行礼到位就好,不必这么夸张!”
“先生。。。”
宋姓老人接下来就知道了对方所说并不是自己,因为自己还倒在地上,却看到从自己身上又站起一个年轻人!满目焦急担忧之色。
“先生,官兵已经到了!”
“到了就到了呗,能怎么办呢?”